常大山逆风傲立于孙家坪的大戏台子上,手持马鞭,威风凛凛的扫视着台下的队伍。
已是春末了,头顶上阳光明媚,天蓝得一塌糊涂。
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轻薄透明、安逸舒适,晒得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常大山的心情也格外灿烂,却还是张扬着浑浑杀气冷峻地注视着每一个正在操演的士兵。
他是主动要求带队来高平县的,上级这次派出小部队深入敌后,本来没有安排他,可他一听说那个孟占山居然官复原职,还要带队去了深泽县,他就按捺不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兜兜转转,竟然又回来了,还要带着一支小部队深入敌后。
这使他大为震惊,也大为不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土围子失利的罪魁祸首,一个应该被枪毙的人,居然在修械所胡乱晃悠了一圈,就又回来了!又嘚瑟着跃马舞刀去了。
土围子战后,常大山眼前就老是晃动着一片猩红,漫如潮水,使他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片血色的汪洋之中。
他的三营,四百多号人的三营,居然打成了一个连,只剩下一百多人。
他的心在淌血,那片猩红随时随地都会汹涌而来,弥漫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请缨出战,而且非要到紧邻深泽县的高平县,很难说他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小子都能推倒重来,猛虎下山,他也不能闲着,他要带着三营剩下的兄弟蛟龙入海,闯出一片天,再建三营。
近段时间他敞亮多了。
这段时间,他干了几件很风光的事情。
头一件事就是他收编了所谓的“天下独立第一团”,这是个由深泽县土匪头子杜占彪集合一些土匪和散兵游勇组成的杂牌武装,号称“天下独立第一团”,以抗日为名,到处搜刮群众,老百姓对其恨之入骨。经过反复侦查,常大山率部埋伏在杨树湾南白村外,趁“天下独立第一团”进村抢劫之际,突然包围了村子,敌人不明虚实,拼命突围,但常大山手下全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冲锋号一吹,全连在机枪的掩护下,一股脑压了上去,一阵白刃战,几十个喽罗就送了命,敌人这才知道遇到了硬茬子,一部分溃散,大部分缴械投降。这一仗,就俘虏了三百多人,除首恶必办外,剩下的人分散补充入三个排,队伍一下子就扩大了数倍。
第二件事就是组织了一次以基干连为主体的伏击战,在六十里外的孙家渡一下子包围了伪军尹永贵部的一个中队,击毙了十来个铁杆汉奸,剩下的全部改编过来收入三个排中。
第三件事是打了几家地主汉奸的武装,不但缴获了大批粮食,还发了一笔浮财,筹到了若干军饷。
常大山也因此名声大噪,大大地风光了一把,一时间来投者无数,现在部队已经扩大到八百多人,快一个团了。
在作战指挥上,常大山虽然谈不上什么高明,但游击战术运用自如,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一套战术了如指掌,带领部队在高平县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队伍壮大了,常大山的底气就足了,现在他已打出了旗号:“八路军高平独立大队”,还组建了三个基干中队,拉开的架势着实不小。
当然了,问题也不少,最大的问题是全大队只有三百多支步枪,就算两人分一支也不够,另外就是新兵自由、散漫,经常不服从命令,甚至执行命令讲价钱,上级批评了还顶撞,常大山雷厉风行,严惩了几个典型,这才有所好转。还有就是新兵的战斗力极差,很多都是什么都不懂的流民、闲杂人员。
为了尽快提高战斗力,他开始组织训练,以基干连做教员,先从队列训练开始,再讲枪械分解和射击要领,一时间练得热火朝天。
眼下,近千人的队伍往戏台子下面一站,已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穿着自制八路军军服,军威甚是雄壮。
常大山心花怒放,他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军服,显得威风凛凛,站在戏台上,像一只出笼猛虎,高大魁梧的身躯释放出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
可看了一会儿训练,他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大部分战士的动作都稀里哗啦,松松垮垮,连个正步走都走得歪歪斜斜,毫无军事素养,看得常大山大摇其头:
——唉,奶奶的!就这德行,朽木难雕啊!
——急也没用,耐着性子来吧。
——娘的,不知那个孟占山怎么样了?
……
此刻的孟占山,在做着和常大山类似又相反的事情。
凤凰村的打谷场是位于村后的一片开阔地,除麦收季节外,平日里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闲来溜溜达达,这些日子打谷场上却人满为患,村民们聚在场边说笑着,打闹着,掰着玉米棒子,推着碾子,纳着鞋底子,眼睛却不时地瞟向场子里正在训练的队伍。
孟占山懒洋洋的靠在草垛上,和大虎二虎唠着闲嗑,时不时地往训练队伍里瞟上一眼。
他最近挺烦,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高大的身躯窝在那里整个像一只病虎。
队伍日渐壮大,原本应该乐开了花,他现在已有四百多号人了,虽说不上无边无沿,可也是呼啦啦的一大片了,可是他缺枪少弹。
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他想余波了,那个飒爽的妹子,那个仙女一样的妹子,还真就杳无音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