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加浓郁,天,愈加深邃。
诹取茫然望着李淳阳,根本无法理解李淳阳说的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但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好半天诹取才问了句:“你说老头儿找到的十方?可老头儿是偶然遇到他的,去黄觉寺之前,谁知道老头儿会死,又会把六魂幡给了十方。”
李淳阳猛然抬头,望向无边的天际,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同时嘴里说道:
“所谓意外之子,本就是相逢于偶然,非刻意寻之,只因世人对偶然无法解释因果,便误将其归为于天意,实际却不知,纵是天意,也无法算尽天下偶然之事,但如果将本不在天意掌控之中的意外之子过早地融于寻常,则免不了要坠入天意的彀中。”
诹取如同听天书一般,不禁皱皱眉,“我说假牛鼻子,你能讲点人话吗?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李淳阳却并没再说话,双眼紧盯南边的天空,突然就见南方的天际中,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自南向北,闪耀而过,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如银河般璀璨的光华。
李淳阳仰望流星,脸上又露出极为古怪的神色,轻抬右手,一阵微风卷起,竟将十方背后的六魂幡掀起,刚好将十方整个身体遮住。
李淳阳等流星消逝于北方无尽的天际后,用极低地声音说道:“诹取,当心,隔墙有耳……”
诹取疑惑地来回转转头,见十方,黛靡还有王大彪都昏迷不醒,又抬头四下望望,毫无动静,脸上尽是莫可名状的表情。
“隔墙有耳?没别人啊?”
流星消逝,天际又恢复了无尽的黑暗,李淳阳这才转身,到了诹取旁边,附在诹取耳旁,低声耳语几句。
诹取眼睛瞪了老大,“你,这,我,假牛鼻子,迟早有一天,我要被你搞死!”
“切记,切记。”李淳阳说完,一扬手,就见从废墟中,一道寒光闪过,黛靡方才打出窗口的短刀蜂魅已经落在李淳阳的手中。
李淳阳又是一声叹息:“成双成对,独木难支。”
说着,轻轻用手一捻,蜂魅竟化作一只金蜂,一抖翅膀,飞离李淳阳的手心,盘旋两圈,长飞入夜,竟不知所踪。
等金锋飞走,李淳阳一抖手,地上插着的飞剑离地,缩成只有一寸长短,飞进李淳阳道袍的长袖之中。
“诹取,事已至此,我该带靡儿回华山复命了,方才所说,切不可儿戏。”
诹取却问道:“你说的我倒是都记下了,只不过如今贺家尽毁,要是万一关山铜放弃贺家,直接起兵了,到时候北境必定封锁,又有火阳真人林素灵,我怎么带十方脱身啊?”
李淳阳淡然一笑,“这你大可放心,我早有准备,就算现在关山铜收了贺家钱财,量他也无力起兵,更何况雁翎侯韩文忠还没死呢,至于林素灵,你更不用担心,我想,能助你脱身的,反而是他火阳子。”
说完,李淳阳俯身抱起黛靡,一转身,到了马厩,轻轻跃上刺玫,又冲诹取淡然一笑:“诹取,今后,你不会再败坏我的名声了吧?”
诹取茫然望着李淳阳的背影,嘴里喃喃念道:“天下至阴之地,需等三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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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里外,定远巡抚衙门,徐有才坐在书房中,彻夜未眠,还在奋笔疾书,脸上喜中带忧。
喜的是一举除掉了静空和张君佐,不光完成了关帅的嘱咐,还意外地发现静空竟然没有将赃款运到白银帝国,而是藏在地窖中,如今已经全部清点入库,足足有三十八万贯之多,不光能中饱私囊,日后关帅用兵之时,自己还能将其献作军资,必定又是大功一件。
忧的是虽然张君佐死了,但关帅之前特意叮嘱的六魂幡却不见了踪影,而得力手下金永贵也殉职而死,黄觉寺当时发生了什么,无人知道,只听报,逃了寺中一个小和尚,难不成是他拿走了六魂幡。
因此徐有才正在签写海捕公文,心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那个逃脱的小和尚,追查六魂幡的下落。
正当徐有才刚在公文上盖上定远巡抚大印,猛然听到一声震天巨响,如天崩地裂一般,惊的徐有才连手上的大印都扔了。
徐有才急忙命人查看出了什么事。
没过多久,几个衙役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惊慌失措跑了进来,“大,大人,不好了,衙库出,出大事了!”
徐有才一听衙库出事,大惊失色,厉声喝道:“衙库出什么事了?”
躺在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吃力说道:“大,大人,方才我们清点完银钱,刚锁了库门,哪,哪知道从天而降一个巨大血球,正落在衙库上,竟,竟然炸了。”
“炸了?!”徐有才疾走两步,一把抓住此人胸口,“什么炸了?”
“那,那个大血球炸,炸了,将,将整个衙库夷为平地,无数,无数铜钱和银子都炸到天上,兄,兄弟们也被炸死炸伤无数。”
“什么?!”徐有才脸上肌肉抖动不停,刚要命人带路,一个后宅家丁这时灰头土脸,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大,大人,大事不好,家,家宅走水了?”
“走水?”徐有才须眉皆炸,“如何走的水?”
“大人,方才,一声巨响,把人都惊醒了,我刚想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哪知道身后天降神火,整个后院都烧起来,太夫人,夫人,还有大,大人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