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瞠目望着贺立业,双拳紧握,十指关节都已经完全发白。
“你,你竟然为了这卑劣无妄的猜忌,以致叶小姐含冤而死十年,你怎好意思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师父的遗愿?”
贺立业对十方的指责无动于衷,一边笑着,一边支撑起身体,望向供桌上的牌位。
“师父,我保住了木坊,可有什么用?您不是说,木坊是根本吗,可结果呢,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
十方已然怒极。
“贺立业,你师父让你保住木坊,是期望着有一天,冯兴家还能活着回来,你们兄弟还能一起,撑起这个家,那是你师父的愿望,哪怕这愿望你师父自己都认为可能无法实现,但他还是到死都不死心,因为他知道,无论对冯兴家还是你来说,木坊就是你们的根。”
“木坊是我和师兄的根?”贺立业浑身一震,猛然抬头。
“没错,冯兴家九死一生却还要回到木坊,是因为什么?他和叶小姐已经有了孩子,也明知道留在木坊后果不妙,但为何他们都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离开木坊的念头?甚至,冯兴家到死都没和你相认,贺毓龙又被你冷落无视这么多年,但他们从没有对你下手,又是为了什么?”
贺立业神情呆滞,转头望向窗外的瞒天大火,“为,为了木坊,为了让木坊能存在下去!木坊在,才有人,有人,才有家。”
一丝苦笑爬上了贺立业苍白的脸上。
“晚了,晚了。”贺立业嘴里嘟囔了两句之后,突然发疯一般,张开双臂,奔着木傀儡就扑了过去。
“老爷!”何叔惨声叫道。
十方一时气急,本想着厉声喝醒贺立业,让他幡然醒悟,好能想办法灭掉木乡楼大火,但却没料到贺立业本就一心求死,此刻竟用尽最后气力,扑向木傀儡。
等十方明白过来,贺立业已经抱着木傀儡,双双从窗口倒了出去。
十方暗叫一声糟糕,但等他到了窗口,只看到贺立业和木傀儡两道身影,已经被熊熊烈火吞噬。
十方借着火光,也才看清,这大火并不是从木乡楼底层燃起,而是起于二楼,因木乡楼全是木头所建,一旦起火,整座楼瞬间烈焰飞腾,熊熊火光如今已经燃烧到了四楼,距离阁楼已不足一丈,同时木乡楼也微微倾斜,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大火中倒塌。
十方眼看着贺立业和血傀儡双双落入大火之中,心中是又哀又恨,但眼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如果再没有办法逃出去,自己,黛靡和红鸾也会被大火吞噬,而且,一旦木乡楼倒塌,四周全是木楼木房,火势必定一发不可收拾,弄不好,整个孝沧镇都将付之一炬。
十方刚一转身,就听祭堂木门处发出几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十方转头望向木门,就见木门上的血海棠迅速枯萎凋零,最终又变回了刻刀寒蝉,落到地上,想来或许是血傀儡已经被大火焚毁,所以解了寒蝉上面的法术。
十方登时精神一阵,疾走几步,先从地上抱起诹取,又到了黛靡近前,扶起黛靡,又冲红鸾喊道:“两位姐姐,木门开了,我们快走。”
黛靡倚着十方,红鸾也强咬着牙,三人相互扶持,艰难地往木门而来。
黛靡见十方胸前血红一片,还以为十方也是被血傀儡所伤,不禁问道:“你,你伤的重吗?”
十方摇摇头,“我只是用蜂魅划破了表皮,并没有重伤。”
“你自己划的?为什么?”黛靡又忍不住问道。
十方没心思跟黛靡详细解释,只是一心想赶紧从木门逃生,因此并未说话,但旁边红鸾却说道:“他还不是一心为了救你,才……”
“姐姐,现在逃命要紧,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十方赶忙打断了红鸾的话,因为十方心知,如果让黛靡知道是他为了让红鸾带黛靡逃生而拖住血傀儡,黛靡这辈子心里都会对此愧疚不已,所以才打断了红鸾。
黛靡听出来红鸾话中有话,但此刻三人已经到了门口,实在不是细问的时候,便也没再开口。
三人用力推开木门,但眼前的一切,让三人不由得万念俱灰。
就见楼梯之下,早已是火海一片,热浪卷着浓烟扑面而来,已经无法从楼梯逃生了。
十方一直顶着一口气,但此刻见这最后的出路也被大火封死,十方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与此同时,身后猛然又响起一声血傀儡的嘶吼,“血。”
三人大惊失色,一起转头,却见血傀儡用双臂抓住窗口,身子竟然从窗口外慢慢探了进来。
“啊?!”红鸾失声叫道。
就见血傀儡身上燃着大火,不停的发出木头干裂燃烧的噼啪声,原来它是和贺立业一起跌入三楼的火海之中,但它却用手臂伸长,又抓住了祭堂的窗口,此刻,竟然从大火中重新回来了。
十方心头一凉,本就大火烧楼,无路可走,却没想到血傀儡浑身冒火,竟然还能不死,而且又回来了,这样一来,竟然将窗口也堵死了。
黛靡和红鸾也都是一样的心思,都知道是必死无疑了。
尽管血傀儡从火海中爬了回来,但似乎也变得极为虚弱,带火的双腿摇摇晃晃,奔着离它最近的何叔而去。
“救……”
何叔哆嗦成一团,见血傀儡全身带火,奔自己而来,刚想喊救命,但只喊了个救字,就被血傀儡带火的双臂刺进了胸膛之中,汩汩鲜血顺着已经焦黑的双臂流淌而上。
血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