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蓉本有些心猿意马,听见此话,一时间面色慌张,说话竟有些磕绊起来,“来……了?”
秋意用眼神示意她看去,回道,“在马车上等着呢。”
顾蓉内心忐忑,望了一眼马车,这几日嘴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浅浅疤痕。
只是……顾蓉觉得脸色发烫,几日前的事还仿佛刚刚。
秋意不明所以,看着自家小姐脸色奇怪,好奇道,“小姐?”
顾蓉原地纠结了好一会,慢慢的朝马车挪去,全然忘了远处还站着一个丁修焱。
掀起车帘,谢意正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睁开眼,车帘把光又挡在了外面。
顾蓉坐在他对面,故作镇定道,“怎么了?”
谢意盯着她瞧了一会,那疑虑打量的眼神太过压迫,顾蓉心虚,面上却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一直盯着我看。”
这一条街较为寂静,能清晰的听到马蹄声。
谢意重新闭目,未语。
顾蓉也不敢说话,只好挑了窗,假装去看外面。
丁修焱的脸从车窗旁晃过,目光深深的看向她。
顾蓉还未有反应,身后的人已经拽住她的手,帘子落下,谢意道,“不要东张西望。”
顾蓉果然再未有动作,她觉得奇怪,往日和谢意相处,从未如此紧迫不安,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
到了热闹的街道,马车缓慢,顾蓉僵着不敢动,因为从刚刚起,谢意的手就没松开过,手心微微出汗,对面的人突然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心,道,“盐都你派人去了?”
顾蓉点点头。
他的手突然抚上她的唇角,顾蓉吓了一跳,瞪眼看他,“做……做什么?”
谢意道,“应该是不疼了。”
顾蓉,“……”
凌乱的片段充斥在脑海,顾蓉深深吸了口气,叱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马车内,顾蓉面色发红,神情窘迫。
谢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下令三堂会审,之前有咬紧牙关的官员重新翻供,方家的大公子被死死咬住不松。
而此时远在两岸,被翻得底朝天的院子内到处都是打斗痕迹,身后的女子红衣蒙面,眉间一朵梅花极为醒目。
她挥挥手,众人拿着东西消失在黑夜中。
黑暗中有人窃窃私语:告诉主子,东西被人捷足先登了!
黑夜中嘹亮的哨声响起,是撤离的信号。
峦城的夜很是冷清。
深夜,别园内,王淹刚刚回到书房,按照往日的习惯研磨记事。
方家最近小动作不断,他一直派人盯着,白日事多,怕有遗漏,想梳理一番。
正欲提笔,有人匆匆来报,“老爷,宫里急召!”
王淹放了笔,问道,“可说何事?”
侍卫摇头,“刘公公只说很急,要你立刻进宫。”
王淹又匆匆进宫去了,出门的时候,正遇上顾蓉来寻他,顾蓉见他匆匆忙忙,不由问道,“大哥,可是出了何事?”
王淹道,“不知,宫中急召,我去一趟。”
顾蓉端着给他准备的宵夜,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日与刘邕见过面后,刘邕以火漆密信的形式,又递了一封折子上去。
而此刻,御书房内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年轻的皇帝正独自坐在上方,屋外噔噔噔想起一阵脚步声,很快门口王淹匆来到。
见到王淹进来,皇帝命令道,“把门关上!”
王淹折回去关上门,御书房内连李公公也未在,他心下一咯噔,只觉得天似乎要变了。
庆二年冬。
皇后方樱潼被软禁在长香殿中,对外宣称是身体抱恙。
盐都一案牵连甚广,十二月初,十一本账本被呈上朝堂,每一本都详细记录了这些年来各层税银的来去,层层操作下来,每年总该上缴的税银应当为四千万两,而实际上缴只不到一千万两。
皇帝震怒,朝野亦是鼎沸。
半个月内,十一州官员重审画押,并依照口供,抓捕涉事的在朝官员四名,皇帝下令,将罪名落实的两岸十一州以及涉及的四名官员,判斩立决,谢意执刑,王淹协办。
斩首的那一天,峦城下起了雪,顾蓉系好斗篷,将自己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脸来,独自出了门,跟在围观的人群里,远远的望着。
顾蓉极有耐心的数了数,一共十五名,穿着囚服,被押在场上。
无数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砸往刑台上。
监斩台上,谢意一身玄红色官服,正在确认这一次斩首的名单。
很快就到了午时三刻,对于朝廷败类,谢意毫不手软,监斩令一掷,王淹高喊,“行刑!”
十五名刽子手大刀扬起,刀落下的那一刻,鲜血横飞,人头落地滚了两圈。
百姓们远远的看着,生怕溅到自己,更有孩童吓得脸色苍白,晕了过去。
血撒在雪上,红艳艳的,还冒着热。
“真的是因果报应,恶人自有老天爷惩罚……”
“这些个贪官污吏,就该杀光,别留着祸害百姓,杀的解气!”
“祸害了多少百姓,不杀光留着做什么……”
男子不小心一个趔趄,撞着前面的人,不由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没注意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