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山回白帝庙的路上会路过白腊坪。
此时天色大亮,晨曦耀眼。
白腊坪上已经聚集了几百军士,秩序井然,操练正勤。
他们十数人分作一个小队,摆出叶云程看不懂的阵型,如穿花蝴蝶般来回往复,时不时还要暴喝出声:“哈!”
糊弄谁啊?要是大明卫所兵都这个素质,早特么统一全球了!也不知是不是专门演给自己看的?
叶云程瞅了一眼便偏过脸,脚步加快匆匆进了白帝庙。
他现在有点羞于见人,因为整张脸都是黑的,太过影响他的光辉形象。
这都要怪黑火药制造的子弹!
打一枪就是一股黑烟,再加上墙头风大,他又顶着风,于是……
叶云程和叶贵的身影刚巧消失,吴良德带着两个手下急吼吼出现了。
片刻后,他用力将头盔掼在地上,在尘土飞扬中怏怏而归。
……
明伦堂前。
叶贵举了举手上的鸟铳,问道:“少爷,这铳还回去吗?”
叶云程想了想,反问道:“你是从军士手里借的,还是……”
不等他说完,叶贵马上明白了少爷的意思,抢话道:“不是借的,小的找吴良德拿的。”
“哦。”
叶云程总算明白了刚才发生在白腊坪上的事,原来是自己身边出了漏子!肯定是叶贵拿铳时口风不紧,透露了自己要用的意思。
而这个吴良德,带兵不行,做表面文章、揣测人心却是一把好手!
平时自己都去观日台,并不走白腊坪那边,也不见底下的武将。
吴良德可能想赌自己的行踪,利用演兵的机会搭上话。反正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试试。
但话又说回来,此事也不能只怪叶贵,他年轻不懂事,怪就怪自己没和他交待清楚。
叶云程暗自警醒,可不要小看了古人,我和他们的差别只在见识,不在智慧。
不过猪队友绝不能放过!
叶云程冷笑道:“去拿枪时吹牛了吧?”
叶贵被这个冷笑冻到了,哆哆嗦嗦道:“没,没……”又见叶云程虎下脸,赶紧改口道:“少爷,小的错了!那吴良德亲自教我打铳,还旁敲侧击……小的没忍住才说鸟铳是少爷要的。”
“原来你知道你错了啊!”叶云程脸沉似水,骂道:“以后说话嘴上把着点门,不要什么都对外说。”
“是,少爷。”
“别叫我少爷!叫兵备,给你说了多少遍?在军营里要称呼我的官职。”
“是,是,小的记住了。”
“还有,吴良德也是你叫的吗?”
“他狗曰的害我……”
“嗯?”
“是,是,小的以后叫他吴指挥使。”
吃过早饭,叶云程吩咐叶贵:“你把石头抱到外面庭院中晒太阳,迎接侯总兵你就别跟着我了。”
“夸擦!”
叶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倒在叶云程脚下,眼泪说来就来,哀嚎道:“少爷,你不要我了吗?”
叶云程一拍脑门,真拿这块滚刀肉没办法,无奈解释道:“这是官面上的活动,我不能搞特殊带个仆人吧?”
“谁家文官不带两个小厮?少爷都算清闲的了。”叶贵拿出了反证,顺带还拍了下马屁。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叶云程拂袖而去,径直进了里屋。
一进屋,他便从腰带中掏出八颗弹壳塞进了枕头里。
倒不是他舍不得这点铜,而是他出于谨慎,避免被别人捡到。况且,弹壳并非无用了,它可以复装弹头,也少费点能量。
待他给大黑星装上剩余的七颗子弹后出来,却发现刚才痛哭的叶贵就像没事人一样,捧着青色官服,正殷勤地看着自己。
这个皮赖货!
叶云程只好在他的伺候下梳洗打扮,穿上官服,再戴上乌纱帽。
这是他第一次穿着全套的官服,还别说,虎皮一上身立马就感受不同,有种“站在风口浪尖紧握日月旋转”的错觉。
唯有两点不好,腰带是扎在官袍外面的,这样大黑星就不能直接别在腰上了。
其次,官袍是圆领的,扣子在肩膀处,把枪插在怀里也不现实,不仅不好拿,还显得鼓鼓囊囊的有损体面。
叶云程想了又想,最终撩开官服下摆,把枪插在里裤上。
幸好里裤也有一条细腰带,可以起到固定作用,就是有点硌肉,因为再里面没有内裤。这样一来,走路就必须小心翼翼,不然会磕磕碰碰的;
又幸好官服不是锦衣卫的飞鱼服,下摆是曳撒,整块儿的像女人的裙子,一撩就露出屁股蛋。
叶云程打扮完,李唯辅找来了,相请兵宪移步西山码头,准备迎接侯总兵。
两人说着话往外走,在白腊坪碰到了列队的夔州卫兵。
吴良德点头哈腰地跑来,扑地口称:“门下走狗吴良德,恭迎兵宪大人!”
他身后跟着的两位指挥同知还算要点脸,齐齐单腿跪地,称:“参见兵宪大人。”
“三位请起,大家都是一个马勺里搅饭吃的兄弟,莫要生分了。”
叶云程虽然气愤吴良德钻营,但并不妨碍他作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两位同知果然深受感动,满脸唏嘘地站起身,均感兵备大人仁义。
吴良德再度拿出不要脸的劲头,腆着脸凑上来,翕动嘴皮就要叫穷。
“闭嘴,你只要敢说一句话,本官就调你做此次北上的先锋!”叶云程笑嘻嘻说出了绝狠的话。
吴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