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独松岭,此去临安只有百余里,对于金军铁骑来说,即使不全速,也就是小半日的功夫。
更何况,出了独松岭只十里就是浙北平原,真是一马平川任我驰骋。
……
时至腊月,已近年关。
虽然战事尽在江淮,金人到处杀人掠地,但临安城里似乎还感受不到战争的紧张气氛,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新年,这座富庶的东南都邑一如既往地透着万家灯火的繁华。
冬日的江南,天色晚的早。
不到申时,金乌已然西沉,暮色苍苍,天空渐渐灰暗,城中各处炊烟袅袅,不少人家都已围桌而坐,饭菜香鼻。
突然间,只见碗中的浆水微微泛起了涟漪,一圈一圈,一圈一圈,越来越明显。
紧接着脚底传来了似有节奏的震动感,越来越强。
发觉异常的百姓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神体察,难道是地动?
此时耳边已经能听到隆隆的声响不断在逼近。
“咚咚咚咚咚……”
突然间响起了紧急的鼓声,那是钟鼓楼传来的示警声!
“咣当!”
不知是谁手中的碗端拿不稳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就听得外面传来了急切的叫喊声:“金人杀来啦,大家快逃命啊!!!”
这声嘶喊就像一道惊雷,撕裂了临安城原本宁静祥和的天空,紧接着,惊恐的叫声淹没了大地。
十一日,兀术陷临安府,守臣康允之弃城逃走。
钱塘县令朱跸率弓手土军,前路拒战,两种流矢,犹奋勇而进,力竭死之。
……
“唉,还是让他给跑了。”
金兀术异常懊恼,在临安城内找了大半夜也看不到赵构及众多官属的半个人影,金兀术这才相信了留守大内的小黄门所说的话,赵构真的在多日前就已逃往明州。
“他娘的,”金兀术也忍不住爆粗口:“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怎么办?”阿里蒲卢浑也是有点气败,打的这么精的算盘,到头来还是落了空。
金兀术沉思了一会,令道:“蒲卢浑,明日一早,你先带四千精兵渡江前往明州追击,我在临安收拾停当,等舟船南下,再分路并进与你会合。”
“遵令!”
“切记,你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就是赵构,只要你能将赵构围困于城内,就是大功一件,切不可贸然攻城。”
金兀术担心赵构再次跑了,对阿里面授机宜。
“末将晓得利害,元帅放心。”阿里点头应道。
金兀术这一招不能不说没有用,不过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关键的时间因素。
既然要打赵构一个措手不及,那时间是第一要素,也就是要快,快到让赵构君臣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
最好就是马上出兵追击,抢在临安城陷的消息到达明州前,瓮中捉鳖。
如果让赵构先得到临安失陷的消息,那不管你路上跑多快,还是个跟屁虫,兔子总还是要溜掉。
而在金兀术进攻临安时,肯定就有加急军情发往明州,这就是速度之战。
第二日一早,阿里蒲卢浑就领着四千最精锐的骑兵渡钱塘,过越州,往明州追去。
临安此去明州三百余里,一路奔袭并不像阿里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轻松。
毕竟赵构君臣已被逼上绝境,过了越州,到曹娥镇时就开始不断遇到宋军的抵抗,极大地限制了阿里的追击速度。
此时阿里也明白,长途奔袭斩首的策略已然失效,如果自己再继续贸然进兵,这四千人马遇到宋军主力的话可没有什么胜算。
阿里过了曹娥镇后,就向临安传回军情,并在上虞驻下兵马,等候金兀术大军。
而在明州的赵构,在杭州失陷的第二日傍晚收到了加急军情,夜里又得到了金人轻师追来的消息,吓得不敢睡,连夜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陛下。”
吕颐浩作为辅政大臣,值此危急时,当仁不让要发挥带头作用,“陛下,金人已渡江追来,明州已不是万全之地,看来不得不航海避兵了。”
对于这个选择,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能有不少人早就暗地里做了准备。
不过,泱泱天朝上国被一直被自己视为野蛮的夷狄,撵得像兔子一样,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众人在吕颐浩挑明了以后,都陷入了沮丧的沉默。
吕颐浩见大家都不吭气,也只能一个人把丑角唱到底了,“陛下,臣建议朝中各大臣随陛下航海避兵,而随从近臣以下官员,允许他们各从其便避兵。”
吕颐浩说的也对,分头逃命,赵构等人出海,其余人等可自己选择逃难路线,这样目标确实相对小点。
“不行!”
在这件事上赵构没有听从宰辅的意见,他立刻否决道:“士大夫都饱读诗书,当知礼义廉耻忠孝节义,哪有作为臣子的不扈从跟随皇帝,不管你官大官小都是天子之臣。如果按吕相之议,大难临头各自作鸟兽散,那朕还算什么皇帝,和那些山大王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并不是赵构逃命还讲排场,主要是出于控制力的考虑。
简单来说,在赵构心里,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要保住这个皇帝的位置,重点是“三防”:防金防盗防大臣。
如果放任底下的臣子各自逃命,他害怕失去对这些人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