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将军,陛下的诏书是怎么说的?”
“是赦书,你们自己看吧。”
“朕躬抚将士,今逾十年,汝等力殄仇雠,殆将百战,比令入卫于王室,盖念久戍于边陲。当思召汝还归,方如亲信,岂可辄怀反侧,遂欲奔亡!傥朕之处分,或未尽于事宜,汝之诚心,或未达于上听,或以营垒方就而不乐于迁徙,或以形便既得而愿奋于征战,其悉以闻,当从所便。一应庐州屯驻行营左护军出城副都统制以下将佐军兵,诏书到日,以前犯罪,不以大小,一切不问,并与赦。”
王师晟轻声地念了起来,“郦将军,这?”
众人都盯着郦琼,赵构的赦书说得太诱人了。
“哼哼,”看众人这副表情,郦琼冷笑了几声,质问道:“你们都忘了苗傅和刘正彦怎么死的吗。”
郦琼的话有如一阵惊雷,把众人的幻想给击碎了。
是啊,从古至今造反叛乱的人哪有什么活路?
当年苗傅都取了丹书铁券,不照样秋后算账人头落地,皇帝的鬼话也能信?
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上马,上马!速速渡河!”郦琼三两下撕碎了赵构的亲笔赦书,大叫道:“渡了河,享福去!”
几个亲兵七手八脚地把吕祉给绑了,扶上马,四万大军在颍州渡淮。
渡过淮河,郦琼命统领官尚世元杀吕祉。
世元以刃刺祉,且顾统领官王师晟,王师晟不肯。祉骂琼不已,遂碎首折齿死,年四十六。
世元斩祉首示琼,琼标之木末,从者江涣,取而埋之。直徽猷阁赵康直亦为所害。
……
“陛下,陛下,庐州信使回来了。”
秦桧又心急火燎地来了,这几天他倒是很勤快。
“怎么样?快说。”
“郦琼已经渡淮而去。”
“什么?!”赵构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砸了个粉碎,怒喝道:“让刘锜、吴锡火速带兵去追。”
秦桧一走,赵构又“刷刷刷”地写了起来:“观文殿大学士、两浙东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绍兴府赵鼎,充万寿观使兼侍读,疾速赴行在。”
紧急时刻,赵构想起了赵鼎。
唉,看来朕对张浚是太放心,专权太过了。
“大伴,火速将朕亲笔送往绍兴府。”赵构吩咐道:“派人去叫张浚速速入宫议事。”
淮西兵变可以说是张浚一手造成的,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事情也不至于到这副田地。
八月十一,郦琼叛乱的消息传回建康时,张浚就向赵构提出引咎辞职,当时局势还不明朗,赵构当下没有表态,不过也没有出言抚慰。
今天传回郦琼渡淮的消息,赵构就宣自己入宫议事,张浚心里也明镜似的,总得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
两个人曾经好的跟什么似的,当下见了面却是另一幅光景,好尴尬。
“陛下,淮西一事臣难辞其咎,请陛下准许臣去位。”
赵构半晌不说话,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问道:“那谁可以接替你?”
张浚不作声。
见张浚不答话,赵构只好问道:“秦桧怎么样?”
一听到秦桧的名字,张浚心中充满了苦涩。
自己真是瞎了眼,找了这样一个队友,他那一刀扎的真狠呐。
“近与共事,始知其闇。”
张浚说秦桧阴暗、见不得光,喜欢偷偷在背后搞鬼。赵构听了,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重新起用赵鼎?”
张浚沉默不语。
最开始的时候赵鼎和张浚关系还算不错,连赵鼎自己都说“臣始初与张浚如兄弟”。
但张浚这个人喜专权又很强势,两人在很多事情上意见相左,又因吕祉等人离间,才变得势同水火,最终因为淮西功成,赵鼎才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