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悦慈终于告退了。
林初南一个人坐在暖阁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茶,一口一口地喝,压制心中因为孟悦慈方才那番话而产生的波动。
“昭仪,郡主走了?”六月掀了帘子,轻步进来。
林初南不看六月,只是点头。
“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额,茶水薰的。”
六月想起建章宫中皇上那声“南儿”暗叹了口气,感觉昭仪现在种种异常都是无法得到皇上的真心而产生的。
“昭仪与悦慈郡主倒是挺投缘呢。”六月收拾着孟悦慈用过的茶具说。
“嗯,她在宫里孤苦伶仃的。”
“这宫里的人谁不是呢?”六月想说,昭仪您也是孤苦伶仃的,好不容易翻身获宠,晋封了昭仪,原来也是有隐情的。
“咱们宫里分的兽金碳给悦慈送去了吗?”
“您不用担心,奴婢早就送去了。以后郡主不用再用那种呛人的劣制碳了,这个冬天,她能暖暖和和的了。”
“太子呢?”林初南放下了茶碗,用帕子在脸蛋上轻按着。
“殿下这几天跑野了,吵着要皇上陪他骑马,皇上现在忙着哪有功夫呀。奴婢好劝歹劝,他才同意让秦平陪着他去。俩人这会儿玩去了。您要是想躺会儿,就躺会儿。吃饭的时候,奴婢叫您。”
林初南真觉得有点乏,不过,她得把张庆的事情铺排下去,便招手把六月叫到身边,俯耳道:“含元殿里有个宫女叫翡翠的,你去找一趟,先用梅心的名字试探一下,看她怎么反应,要是她现在还念着梅心,再来告诉我。”
六月一愣,“梅心姑姑不是已经”
林初南现在不愿意多说,推了推她的胳膊,“你先去,翡翠可用了,我再告诉你。”
六月点了点头,欲要走时,林初南又喊住她,嘱咐道:“告诉宫人们,要是悦慈郡主来送什么东西,把我叫醒,不能假手于人。”
“喏。”
六月走后,林初南便拉了毯子盖在身上,靠在炕上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昏昏沉沉的时候,六月回来了,见她就和衣在炕上躺着,忙将她扶进了里头床上,为她褪了鞋子,盖好被子,一面说着翡翠的情况。
林初南靠在枕上,闭着眼睛,“这个翡翠还是个难得的实心眼呢。”
六月冷哼一声,“也就是张婕妤这些日子脾气愈发阴晴不定,对下人也苛刻许多,失了人心。翡翠说,才有两个宫女被挖了眼睛,撵了出去呢。”
林初南听见“挖眼”二字,撑着困意也睁开了眼睛,“她也太狠了,宫女犯了什么罪值得挖眼?”
六月说:“翡翠吱吱唔唔的不敢说,奴婢猜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娘娘要想知道,奴婢偷偷做做翡翠的工作,不怕她不说。”
“好,你去做便是。拿些东西给翡翠,不能白着她。”
“昭仪,翡翠说不要东西。”
“为何?”
“她说,张庆的事情结束后,她不想在含元殿伺候了,瞧着那意思是想来咱们这里。”
“不行。”
六月不明白了,不解地看着她。
她淡淡说,“她终究也是背主的人,我不放心留她。你问她愿不愿出宫,我可以让皇上放她出去,与家人团聚,结门好亲事,岂不是更好。”
“行,奴婢明儿找她的时候,跟她说。”
一直到了天黑,因孟悦慈要送春宫图一事,林初南也没敢睡的太沉,生怕孟悦慈来的不是时候,春宫图再落入别人的手里,那可就丢了大人了。
与孟溪舟一起用过饭,林初南坐在灯前教他念了几篇三字经,又问了问他今日与秦平都玩了什么。
六月则悄悄去了曲幽台看公孙美人。那公孙美人经过太医的医治,虽然还不能下床,却已能吃能睡了。如果翡翠那里给了消息,能够将张庆捉个现行,公孙美人也可派上用场。
张庆数罪并罚,不死也难。
“昭仪,仙居阁的月满姑娘来了。”突然有人在外头通禀。
林初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快请进来。”
很快,月满就被领了进来,在林初南面前跪了,双手递上一个用绸布包着的东西,“昭仪,这是我家郡主给您的东西,嘱咐您务必好生保管。”
林初南接过,“我知道了。你大晚上的跑过来辛苦了。”
月满赶紧摇头,“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不多打扰,就先告退了。”
林初南点了点头,月满又被带了下去。
孟溪舟伸着手够林初南手上的东西,“娘亲,那是什么,我看看。”
林初南嗔声道:“小孩子不准看。”
说罢便起身到里头,把东西藏在了枕头底下。
一颗心怦怦直跳。
其实进宫前是真看过,不过,好多年没见过了,拿着这东西,心里还是突突地跳,总觉得做贼心虚似的。
又陪了孟溪舟一会儿,小家伙有些困了直打哈欠,林初南抱他去了东偏殿,安置在床上,轻拍着被子。小孩子说睡就睡,没一会儿,孟溪舟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林初南回到暖阁,六月还没回来,她将其他人遣散了。
脱了鞋,钻进被子里,偷偷将春宫图拿了出来,慢慢地,慢慢地翻开了第一页,那毫无遮掩的画面一时跃入眼帘。
她脸上一热,晃了晃头。
外头突然有脚步声。
没有通报,就直接进来的,除了孟轩鹤也没谁了。
林初南赶紧将春宫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