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是还活着的人,心里想得最多的,自然是继续的活下去。
马道兴,本来是个管银子的空头掌柜,可在朱达昌的不计前嫌下,一下子便掌握了包头的买卖。
此时的他,自然是先想着好好的活下去。
至于对雷东家的在意,至于和朱达昌之间的芥蒂,在现实情况还要继续活下去的需求下,一切已经变得不再那么的重要。
其实,人在面临突发事件的时候,常常会把一些无法理解的境遇,刻意的找一些由头来解释。
对于雷东家的结局的难以理解,纠结于心的马道兴,便只能是找一个牵强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而有马大人这个作为巡抚的老丈人的朱达昌,便成了马道兴在朱达昌身上找到的牵强理由。
不过心底深处的马道兴,其实并没有认定他自己的判断。
在朱达昌给予他一个名利双收的理由后,他自己一切的判断,自然而然就不再是问题。
连有礼,本来是个被雷东家辞退了的掌柜,如果没有朱达昌的极力举荐,估计现在的他,还在朱坑和家里的狗为伴呢。
连有礼和马道兴之间,虽然没有名义上的师徒名分,可从小看着马道兴长大的连有礼,对马道兴一直以来的成就很是看好。
这样的连有礼,在马道兴的怨言发出的时候,便不好自控的站在马道兴那边。
其实这样的连有礼,也只是随大流的节奏。
其实这样的连有礼,还是对目前生活不满的宣泄。
其实这样的连有礼,更是对牛肉铺的未来迷茫的表达。
真实的他自己,才不想管什么雷东家的死活。
相比于马道兴对雷东家的感情,连有礼的想法其实要更现实更寡淡。
被朱达昌安排去找吴掌柜的连有礼,虽然很是嫉妒马道兴的实权在握,却也已经开始窥视古陶两个铺子的掌柜一职。
因此,朱达昌让他去找吴掌柜,即便是他的心里很不愿意,却也是极尽全力的去做着。
连有礼一家即便是搬到了古陶城,可在连有礼认为是他儿子赖以生存的狗,却还是被他很全乎的都带了下来。
在连有礼看来,狗不仅是他儿子的一剂药,而且是他老来生活的一群伴儿。
这样的连有礼,一方面把狗当成药引子,一方面又把狗当成伙伴儿,在对待狗的感情方面,真奇怪他是怎么调节感情的。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蹲在当铺门口的连有礼,还带了一只狗跟他作伴。
没日没夜的守在吴掌柜家门口的连有礼,其尽力的程度一定会让朱达昌感动。
连有礼这样的全力表现,和原来一根筋拒绝了朱达昌借钱的那个连有礼,实在是很难想象成一个人。
也许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思考,年过半百的连有礼,已经是悟透了很多现实的规则了吧。
其实是被朱达昌调教了一番的连有礼,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全心全意的人设。
一样是被朱达昌调教了一番的马道兴,更是在喝酒过后的第二天,先是草草的卷了一副铺盖后,便是一个人踏上了西口之路。
看着一切已经是妥当,朱达昌的身心便轻松了一些。
不过,雷香君的焦虑不解决,朱达昌还是安心不下来。
看着这样的朱达昌,作为妻子的马静蓉,便是偷偷的找到了阿克敦。
雷东家已经是如此,风吹日晒的挂首示众三天,做为一县父母的阿克敦,也算是对上面有了个交代。
于是,这样想问题的马静蓉,便想找阿克敦通融通融。
来到古陶县衙门前,门口的衙役竟然都认识马静蓉,仅仅在县衙住过几天的马静蓉,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县衙的知名度这么高。
马静蓉跟衙役说要见阿克敦,县衙门口的那衙役,便是屁颠屁颠的给马静蓉通传去。
那衙役进去县衙的不大一会儿工夫,阿克敦便是亲自的跑出来迎接马静蓉。
马静蓉一个无官无职的女子,在阿克敦这里享受的待遇,估计已经超过了阿克敦对平级同僚的关照。
跟在马静蓉身侧的阿克敦,就像伺候自己上司一般的样子,很是殷勤的便把马静蓉让进了后衙。
“静蓉啊,你这过来县衙一趟,是马大人对下官有什么嘱咐吗?”
阿克敦这么低声下气的话,如果是听在平时的马静蓉耳朵里,估计立马便是不给阿克敦个好脸。
可是今日的马静蓉,在阿克敦面前的表现,却是异常的十分客气。
“阿克敦大人,您在静蓉面前这样客气,静蓉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此时的两个人又是一番施礼后,马静蓉便继续说:“阿克敦大人,我老爹哪怕是有什么公事要传达古陶县衙,那也不会让静蓉去做这样的差事,静蓉今日前来找阿克敦大人,是为了雷东家的首级示众一事。”
“静蓉,是朱达昌让静蓉你过来的?”
“不是,朱达昌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静蓉实在看不得雷香君的哭哭啼啼,而后便自作主张而来。”
“哦,这个雷香君是雷东家的什么人?”
“香君是雷东家的闺女,现在在我家养伤养病。”
“养伤养病?县衙可是没有为难这个雷香君,她怎么会又是伤又是病呢?”
听阿克敦有此一问,沉寂片刻的马静蓉,便给阿克敦讲述了个来去过往。
此时一边听着马静蓉讲述的阿克敦,一边像是很同情雷香君的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