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青年也就是陈眠,他坐在这只脏兮兮的人类帐篷里想了很久。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也不知道离逃出城市过了几天。
他只是恍惚想起自己曾经钻进了人类建造的下水道,然后又自残了几下。
“丧尸应该没有自残自杀的概念吧?”陈眠疑惑了。
直到帐篷外的人声渐渐消失,他才小心地掀开帐篷一角,悄悄朝外面看去。
一排排歪歪扭扭的木头棚子,还有死气沉沉连植物都没有地面,根本不像以前手下们脑中的幸存者营地。
确定安全后,陈眠开始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这个帐篷。
帆布帐篷,很脏,很破。
地上铺着一层油毡布用来隔水,花花绿绿的倒也好看。
“好看?”他有些纠结地想道。“怎么脑中突然会冒出这么个词来?以前最多只会联想到用途,还有出现频率啊,奇怪!”
油毡布上还有一层棉被,很小很薄,仔细闻的话还有一丝活人的味道。
陈眠鬼使神差地把手伸进棉被,除了粗糙的摩擦感外,还有一种不可言状的酥麻感。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远古记忆里那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漆黑山洞。
穿过层层浓厚的黑暗迷雾,将目光放在巴掌大的星空上,一切都得那么遥远,却那么清晰。
有些不舍地收回手,陈眠又抓起了一件衣服。
这是件很寻常的衣服,除了人类还有不少丧尸也穿着这种衣服。
金属拉链,蓝白相间的缎面很柔软,如果不是上面沾满了泥土和污渍,那么搭在自己的腰间就很完美了。
他将衣服凑近鼻子深深嗅了几下,除了活人气味以外,还有一丝腥腥臭臭的味道。
陈眠一惊,脑中飞快地回想起一段话:
“第二轮我们叫它‘成长’,你的感觉会更敏锐,嗅觉什么的也会恢复;骨骼会得到强化,血管会更有韧性,力量也会爆增!并且,你甚至可以感受到它们生长、变强时的蠕动和声音,就像母亲腹中的婴儿有了意识一样!”
漂亮的脸蛋,妖艳魅惑的眼神,还有犹如耳旁的轻吟,这是那个想吃他心脏的时尚美女。
陈眠的记忆终于接上了。
“嗅觉,恢复了吗?”他贪婪地再吸了一口衣服上的腥气,脑中立时出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陈眠笑了,很真实的笑容。
以前,他可以根据物体联想它们的用途、来历,甚至可以判断上面有没有人类和同类的气味。
可现在,他居然可以用气味来反推联想物体了!
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喜事,证明他已经踏入了时尚美女口中的“第二阶段”。
“可惜,自己没有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否则就能静静感受它,记住它了。”陈眠有些遗憾地想道。
松开抓衣服的手,他又摸了摸额头和胸口的伤口。
额头伤口处摸起来像是个巨大的黑洞,约三指宽的洞口处有些发软,稍一用力就能感受一股隐隐的疼痛感。
而胸口处的伤更直观,一条很直的线型划伤从颈骨一直延伸到了肋骨,一坨坨又凸又黑的血痂牢牢在粘在伤口周围。
伤口开裂得最大的地方,陈眠只要稍一偏头,就能透过血痂的缝隙看见里面的白骨和一抹血红。
他有些自嘲地想道:“我应该是第一个能看见自己心脏的奇怪丧尸吧?”
想法刚落,他又转念道:“丧尸?我这种状态还能叫丧尸吗......”
马德彪,风火雷电,胖丧尸,黄杏儿,周大海,还有无数手下曾经传来的地狱般场景,让他的记忆有些紊乱。
良久——
陈眠终于放弃了回忆,他静静地呆看着地上的一只蚂蚁,扛着几倍于大它的东西,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中慢慢朝帐篷外面爬去。
......
半小时后,帐篷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很滞重很缓慢的那种。
陈眠稍稍移动了下身体,让自己坐在紧贴帐篷的一面。
帐篷门帘掀起,带起了一丝凉风,还有一张稚嫩的小脸。
“爷爷你看,这个人醒了!”
“哎哟——你怎么坐起来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脑袋不晕,不疼吗?”紧接着,是一张苍老的面孔。
陈眠演技爆发,他马上将脑袋靠在帐篷上虚弱地摆摆手,做了个不能说话的手势。
老人飞快地走进帐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缓缓将他放平在棉被上。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你伤成这样都能醒过来!小毅,再去打点水来,他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你别说话就躺着!”
老人的絮叨着,扯过陈眠腰间的脏衣服,然后又将棉被盖在他身上。
“你算是命大了!我年轻时当过煤矿工人,见过不少被石头砸坏的活人死人......你头上的伤口就有些像石头砸的。你别在意啊,我这是自说自话瞎唠叨的,唉——人一老啊就话多,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老人手足无措地扫视着小小的帐篷,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已经到了晚上,这个白脸青年应该看不见他的窘状吧。
“爷爷水来了!”小毅打开帐帘,借着微弱的月光把水瓢递给老人。
“我尽量轻些,你——忍着点儿啊!”说着,老人从腰间抽出一块像手绢的东西,往水瓢里蘸了蘸后,开始给陈眠擦起了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小毅将水瓢放在地上,一个蹲身就钻到了帐篷最里面,轻声问陈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