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光帝顺利地平了蜀州之疫,更是在蜀州百姓面前割发代首谢罪,替霍天启平息了民怒民愤,蜀州大地虽然满目疮痍,然而有着霍天启这样善农事的好官,恢复往日的勃勃生机指日可待。
不仅如此,光帝还趁势将引发蜀州之疫的大理打得服服帖帖,方才班师回朝。
大理已破,北魏果然孤注一掷侵犯钦州。
不过这孤注一掷刚刚撞上大周早就准备好的蛊虫,疫病就在北魏军中爆发了。一时之间折腾的萧恒远人仰马翻,不得不远远撤回了大漠深处。
于是征北元帅傅欢情安安心心提前赶回了兰陵,舒舒服服地住进了护国公府。
贾东风则是牵着萧恒远的手,施施然走进了仁德宫,迎面而来的是张着小手扑过来的贾怀璧:“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怀璧好想你!”
贾东风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是呀,我回来了,我也想怀璧。”
贾怀璧从贾东风怀中探出小脑袋,颇有敌意地看了一眼清秀的萧恒止,小口一张,问出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母亲,这个小哥哥是你的新面首吗?”
贾东风脸色大变,居然一口口水呛住了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同时艰难地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不是……”
萧恒止则是困惑地皱起了眉头,面首?什么是面首?
贾怀璧则是如变天般变了脸色,环住贾东风的手臂笑眯眯地又问了一句:“那是母亲给我的面首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贾东风郁卒地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该怎么告诉贾怀璧,自贾怀璧记事以来,她就再也没有纳过面首?不对,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纳过面首!还是不对,到底是谁告诉她有面首这个词的!
“陛下回来了。”从后殿照壁缓缓走出来的,是一个白衣乌发的男子,他的眼波深沉却又动人,仿佛天地间的秀逸与高旷同时汇聚于他一人之身,哪怕他脸色苍白如雪,也不妨碍他极致的风致。
“爹爹!”贾怀璧欢呼一声,又一头扎进了白衣男子屈腿蹲下张开双臂等待她的怀抱,用了小脸舒服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却不觉男子的身子微微晃了晃,恰似一阵微风吹过水莲花般引起的震动。
贾东风不动声色地注意到了这一点,轻笑开口道:“我去蜀州的这段日子,兰陵可还好?”
甄连城点点头,从容自然的随意笑了笑道:“只不过一些宵小作祟,我顺手打发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然而贾东风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贾环寄给她的密信中,她知道北魏和大理都派了细作潜入兰陵,计划刺杀她正要重用的官员,火烧住着三百多贡生的贡院,在兰陵百姓日常取用水的秦淮河中投毒,甚至借着钦天监的渠道在皇城各处埋放炸药……凡此种种数不胜数,极尽所能要造一场兰陵混乱、大周要亡的声势。
然而这些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无不在最后关头败露了马脚,撞了南墙功亏一篑。
明明是连环诡计环环相扣,然而却总在最后一环被一只温柔的手死死捏住了痛脚,再也无法转圜。
又像是许多高手同时在暗处操棋,从不同时间不同空间不同纬度不按常理地秘密落子,然而甄连城坐在明处勉力相迎,就在这些看似散乱的棋子即将汇聚在一起进攻的时候,他只闲闲落了几子,便又将对方的棋局冲得七零八落。
多智近乎妖。
这是贾环平铺直叙的信笺上唯一一句不那么客观的话。
一句由衷的感慨。
而在这看似毫不费力的反击之下,甄连城必然也耗费了巨大的心神。所以他才看起来那么苍白和虚弱。
贾东风默默思忖着,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扶住甄连城瘦削的肩膀,双目凝视着他含笑可亲的眸子,真诚实意地说了句:“多谢。”
她只身赴蜀州固然有凶险,然而最凶险的却是兰陵。
她原本已经做好兰陵轻微损失的准备,只要民心尚稳,根基还在,那么一切都没关系。
她不曾料到,甄连城会做得这么好,一丝一毫的纰漏都没有放过,正因了他缜密细致并且无懈可击的防守,兰陵还是那个兰陵。
在她细细打量甄连城的同时,甄连城也在凝望她。
他之所以没有赶赴蜀州,一来是兰陵的羁绊甚多,二来是他的血液中有牵机之毒,根本没法用。
而且他相信傅欢情,就算不知道贾东风怀着的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一定会去,而且至少可以挽回贾东风的性命。
他回复给贾霜的“可”,不是给傅欢情,而是给贾霜安心。
一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良医,可能会变成一个杀人的庸医。
只要她活着,他什么都不在乎。
哪怕是傅欢情又重新回到她的生活中挥之不去,他也可以接受。
只是看着贾东风神情轻快明朗,显然已经与傅欢情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他的心还是忍不住隐隐抽痛,心中一阵翻腾,一股腥甜涌到喉头,他极快速地咽了下去,含笑望着贾东风道:“陛下客气了。”
算了,谁让他作茧自缚不愿挣脱,但只要在她身边,他就甘之若饴。
贾东风点了点头,果然不客气地一手牵着贾怀璧,一手牵着萧恒止向后殿走去,与他擦肩而过。
他只能听见她温柔细致的声音:“恒止喜欢吃鱼吗?我们一起去池塘钓鱼好不好?”
贾怀璧抗议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