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举措,毁了霍天启的美名,他的外号也从霍石花换成了霍焚村。
百姓不解、愤恨,将焚烧的尸体堆积在他的府邸周围,让他出不得府,主不了事。
有了疫情的百姓聚集在此,恨不得让他也早日染上疫病与他们一同被烧死。
然而他偏偏无事,只是府中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不得不含泪烧了这些从福建千里相随的亲随师爷,心如被挖了一般痛。
胡大海逃脱后还扣他一个谋反的帽子,接着便是孟昌南下,在蜀州旁驻军。
他差一点就想**谢罪,但一想到他已经不是那个重华宫中孑然一身的霍相,他是一州布政司,他若死了,再没有人可以做这样一个坏人,压制所有人不得出城出州,那他苦心所做的一切,便会全毁了。
大周也会毁了的。
他必须咬牙坚持,为大周、为贾东风争取时间。
所幸他没有信错人。
贾东风不仅带来了治疫之法,而且还亲自来了。
蚂蚁药酒所剩不多,面临的是一州之人。
贾东风与贾霜经过商量,定下了金针驱蛊的法子,太医与蜀州仅存的大夫纷纷戴上喷了普通烧酒的纱布,喝了一杯蚂蚁药酒,戴上蚕丝手套,不眠不休地在布政司府外直接设了医棚,用浸了药酒的金针开始给百姓扎针。
贾东风虽不施针,却令傅三千端了椅子,正襟危坐在医棚外看着大夫们施针救人,而身为堂堂布政司的霍天启,却依照贾东风的吩咐,鞍前马后地为大夫们端茶送水,做起了杂役的活。
百姓们虽说恨他恼他,可如今有了活命之法,又见他憔悴得老了十岁一般,又陪着小心对众人嘘寒问暖,想起他到任后除了这一桩事,委实事事把百姓放在心上,便也慢慢放下了恨意。
傅三千抱臂看着眼前的贾东风,她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然而身体坐得笔直,似乎隐藏着一股极为柔韧,又极为坚定的力量。
她的面容有些憔悴倦怠,然而目光清正,看着施针的大夫和受针的百姓,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脉脉温情,那目光,与她平常看向贾怀璧的一般无二。
傅三千恍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来传说中的爱民如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眼前的女子或许称不得主子的良配,可她却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
傅三千不由得为自己之前的轻慢不屑有些赧然,轻步缓缓蹭到正在施针的贾霜身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随意“喂”了一声,看着贾霜抬起头,因为多日未合眼而赤红的双眼直愣愣看着自己,心头突的一软,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把那菜谱给我,把陛下的药方子也给我。”
明明推出去一个活计,结果却主动接回来两个活计。
她明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内心却暗藏不住的欢喜和雀跃。
贾霜怔了怔,生怕她反悔一般,飞快地掏出药包中的菜谱和方子,嘴角翘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有些谄媚地说道:“傅姑娘人美心善,我保证以后绝不趁你受伤生病下毒手,而且若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外伤内伤,我一定悉心医治且分文不取。”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在自己最无暇分身的时刻主动承担了照顾光帝饮食药方的重任,自己定当竭力相报,好让她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这是什么奉承的鬼话?傅三千眼风恨恨扫过贾霜,接过贾霜手中的菜谱和药方,一跺脚向布政司府邸的后厨跑去。
贾霜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怎么得罪了她。
就在贾霜错愕的时候,贾东风缓缓立起身,抬起脚步,缓步走到贾霜的跟前,柔声道:“是恒止吗?”
贾霜和他面前的病人同时抬起头。
贾霜这才发现,眼前这病人,竟是个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他眼睛极大却面容瘦削,两颊由于营养不良,深深地凹陷了进去,望向贾东风的眼睛如同见了鬼般惊慌失措。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想要逃跑,却被贾霜应激反应之下扎中了穴位,动弹不得。
极度惊惧之下,男孩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贾霜抬眼看了一眼贾东风,却见她示意自己带着昏厥的男孩入府,当即横抱起男孩瘦弱的身躯,跟着贾东风入了后宅。
贾东风走得有些快,然而这并不妨碍周遭百姓窃窃私语的议论:
“陛下好像之前喜欢豢养男宠?”
“刚才那孩子不是被陛下看上了吧?”
“我看过那孩子,的确长得清秀。”
“哎,好好的一个孩子,还那么小……”
“别瞎说,跟着陛下也挺好的。若不是陛下,我们哪里有活路……”
……
贾东风的嘴角抽了抽,好吧,私德不修这件事情,果然众口铄金无法纠正了。
算了,反正找到萧恒止此事也不易扩散,若是借着自己往日的声名遮掩一二,或许更有利于自己的计划。
萧恒止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发着烧,浑身抽搐,明显已经是进入了疫病的晚期,而且惊恐疲饿之下,身体愈发虚弱,金针虽然下了,但是能否活命,还要看他个人的意志和造化。
贾东风守着萧恒止,先灌入米汤,又加了许多汤剂,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恒止,你母后还要看你登基为北魏的皇帝呢,你不能死……”
“恒止,有人要害你,你不能遂了那些要害你的人的愿,快些醒过来……”
过了两日,萧恒止终于退了烧。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