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卢俊义被押到了大牢。路上府前府后看到的人都不忍相见。
当日推入牢门,押到庭心内,跪在面前。对面坐着两个人,便是这大名府的两院押牢节级兼充行刑刽子姓蔡,名福,北京土居人氏;因为他手段高强,别人都呼他为铁胳膊。旁边立着个嫡亲兄弟小押狱,生来爱带一枝花,河北人顺口都叫他做臁
蔡福见了卢俊义后,对着立在旁边的蔡庆道:“你且把这个卢员外带到一间牢里,我回家去走一遭便来。”
蔡庆听了自家哥哥的话后便把卢俊义且带去了。蔡福起身,出离了牢门,只见前面墙下转过一个人来,手里提着饭篓,满面挂泪。蔡福认得正是浪子燕青。
蔡福问道:“燕小乙哥儿,你在这做甚么?”
燕青跪在地下,眼泪如抛珠撒豆般的流下,告道:“节级哥哥!可怜见小的主人卢俊义员外吃屈了官司,许久不曾食的饭食。特地讨来饭食前来送饭,还望节级哥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乞怜小人,让小人进去见上主人一面。”燕青说完就趴在了地上,叩头不止。
蔡福扶起他道:“我知此事,你自去送饭把与卢员外吃吧。”
燕青拜谢了,自进牢里去送饭。
这边蔡福回家正好路过翠云楼,那翠云楼里的茶博士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笑道:“节级,有个客人在小人茶房内楼上,专等节级说话。”
蔡福想想也知道是谁,也不问他,直接跟着他到了楼上,拿眼看去,不出所料正是李固。
两人各施了一礼后,蔡福直接问道:“主管叫某来此有何见教?”
李固笑道:“奸不厮瞒,俏不厮欺;小人的事不都在节级肚里。今次来见阶级,无甚孝顺,只五十两蒜条金在此?送与节级。那衙厅上的官吏?小人自会去打点。”
蔡福笑道:“你不见衙门正厅戒石上刻着下民易虐,上苍难欺的警言?你那瞒心昧己的勾当?难道我还不知!你又占了他的家私?谋了他的老婆,如今只把五十两金子与我?要结果了他性命,是也不是?只是日后提刑官下马查问?我却吃不得这等官司!”
李固又道:“要是节级嫌少?小人再添五十两。”
蔡福不耐烦的道:“李主管,你割猫儿尾,拌猫儿饭呢!大名府恁地有名的一个卢员外,只值得这一百两金子?你若要我除了地?也不是我讹诈你?只把五百两金子与我才可!”
李固听了立刻便道:“金子在这里,便都送与节级,只是为了夜场梦多,要今夜就完成此事。”
蔡福收了金子,藏在身边?起身道:“明日早上来扛尸吧。”李固拜谢,欢喜的去了。早已将宋江郑天寿先前叮嘱的要将卢俊义刺配的话语忘到了脑后。只因没有什么人是比死人更让人放心的了。李固也怕到时卢俊义脱了难?前来找他算账。要是那时还不只有等死!
蔡福回到家里,刚才进门?就见一人揭起芦帘,跟将进来?叫一声:蔡节级相见。蔡福看时?但见那一个人生得十标致:生的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瘦长膀阔,清秀模样,裹着顶绛红头巾。
那人进得门,看著蔡福便拜。蔡福慌忙答礼,随后便问:“官人高姓?来此有何见教?”
那人道:“可否到里面说话。”
蔡福听后便请请他来到一个商议阁里分宾坐下。
这时那人开口道:“节级休要吃惊,在下便是赵州赞皇山的白面郎君郑天寿。本来在青州清风山落草,只因倾慕的山东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哥因故在赞皇山落户,在下也跟随着搬到了那里,如今也是好大的声势。”
“今奉宋公明哥哥将令,差遣前来,打听卢员外消息。谁知被赃官污吏,**奸夫,通情陷害,监在死囚牢里,一命悬丝,尽在足下之手。”
“久闻足下是个仗义全忠的好汉,无物相送,今将五百两黄金薄礼在此。倘若要捉某,就此便请了绳索,某绝不皱眉。”这五百两黄金正是先前吕振来时带过来打点的。
蔡福听罢,吓得一身冷汗,坐在那里,半晌答应不得。那宋江早先就一直听说他的名声,这次落草恐怕真有许多草莽豪杰前去相投。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可是不会有什么顾及,发起性来,自己这小小节级哪里能和他们拼?实在是惹不起。
蔡福在这犯难,郑天寿却是道:“咱们好汉做事,休要如此踌躇,只做决定就好。只是留得卢员外性命在世,那佛眼相看,我们自然不会忘了节级的大德;但有半点儿差错,到时兵临城下,将至濠边,不论贤良还是愚蠢,不论老幼,打破城池时,尽皆斩首!”
蔡福听他这么说只能道:“且请壮士回步。小人自有措置。”
郑天寿便拜道:“既蒙节级承诺,事成之时当报大恩。”
蔡福坐在家中思量半晌,回到牢中,把上项的事,却对兄弟蔡庆说一遍。
蔡庆笑道:“哥哥生平最断决,量这些小事,有何难哉?咱们只需拿着金子帮他求告一番,替他走走关系,能不能成事就看中书相公的决断了。要是中书相公要留,就如实告诉那李固,让他再去使钱便罢!说到底咱们只是拿钱办事,谁的钱多最给谁办!只是那些贼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梁中书,张孔目,都是好利之徒接了贿赂,必然周全卢俊义性命。葫芦提配将出去,救得救不得,自有他们好汉的事情了,俺们干的事便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