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江屿走南闯北这些年遇到的怪事儿着实不少,可明抢一个垂死老妇做十七房夫人这等怪事还真是想都不敢想,更何况人家抢亲抢全套,连人家里的傻闺女还有看病的郎中全都一锅端。江屿甚至有些庆幸王婶子回家烧水去了,要不还能来个双喜临门也说不定。
直到上了马车他都认为是那帮人搞错了,或许他们只是听闻这里有个姓马的老妇便抢走了交差?可他们偏又把那对母女照顾的很好。气息奄奄的马婶子裹着一床暖被,躺在铺着厚实褥垫的厢车软榻上,脚下放着炭盆,炕桌上还摆着两碟水果。
有婢女给母女二人洗涮了一番,所以江屿再见到母女二人的时候有些诧异,秀娥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简单梳了个垂挂髻,乍看上去便是一个富户家的小姐。昏睡中的马婶子也换了干净的里衣,可能是刚用热水擦洗了手脚和脸面,此刻看上去面色倒是红润了些。
江屿端着一碗药,是他在另一辆车里煎好了送来的。他一见马婶子也被人整理过便皱了眉,重度风寒的病人最不禁折腾,若是梳洗的时候受了寒气,只怕就没命去当鲍大人的十七房夫人了。秀娥见进来的是他显然松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给江屿腾出一块位置。
“大叔……您看我娘还好吗?”
江屿伸手在马婶子的手腕、额头和脸颊上摸了摸,松了口气,看来这两个婢女倒是经常伺候人的,并不是单纯的梳洗,应该也用经脉按摩的手法调理过。
“你娘挺好的,一会儿你把药喂给你娘喝了,让她好好睡一觉,等她睡醒了兴许就能睁眼跟你说话了。”
“谢谢大叔。”秀娥笑得很腼腆,接过药碗伺候她娘喝药。
“你别叫我大叔,我哪有那么老,你喊我江大哥就行了。“江屿原本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十分不愿意被小姑娘喊成大叔。”对了,你们怎么认识这个鲍大人的?”
“我们……不认识什么鲍大人啊。”
“不认识?你再好好想想,真不认识的话,他们干嘛让你娘去做十七太太啊?“
“真的不认识呀,我们搬来的这几年里就没离开过石坂村。再以前我也不记得听过这个人。”
“你们不是本地人吗?”
“不是呀,我们是五年前搬来的,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搬家,我记得的就搬了三次呢。”
“这样啊……唉呀秀娥!药!药都灌进你娘鼻子里了!我先走了,你还是好好给你娘喂药吧!”
这段路并不平坦,车厢摇摆不定,秀娥显然是个一根筋,一心回答江屿的问话,全然没发现一勺药差点儿灌倒娘亲的鼻孔里。江屿赶紧出了厢车,生怕再跟这傻姑娘聊下去她会活活灌死自己的亲娘,在目睹人间惨剧之前他跑回了前面的马车。
胖妇人见他回来便问道:“十七夫人的病情如何呀?”
“马婶子的病应该没有大碍了,不过你们还是找个丫鬟过去伺候一下。”江屿挑开车帘向后观望了一下,还好,后车没有异状。
胖妇人对他挑开车帘的动作有些不满,皱着眉紧了紧棉袍,嗓音慵懒地说道:“江大夫医术高明,依你看,这十七夫人的病要多久才能好啊?”
江屿眨眨眼,所答非所问:“你们真的没找错人吗?”
胖妇人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江屿向后指了指:“马婶子?十七夫人?”
胖妇人毫不迟疑地点头,仿佛这件事并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江屿语塞,厢车中的两人相视无言。江屿从果盘里拿了个梨子,一口咬下去酸水四溢,若不是看出脚下地毯价格不菲只怕早就吐出来了。
“你们要去哪儿?”
“咱们要去璧山。”胖妇人特意加重了‘咱们’两个字。
江屿讪笑着说:“哪有人抢亲连外面看病的郎中都抢去的,这传出去不好,显得您家老爷不专业。咱们趁这事儿还没传出去的时候我偷偷走了,这样你们少了个累赘,还保全了你家大人的名声,您看如何?”
胖妇人洒脱的挥挥手绢:“不妨事的,只要没把人家汉子接回去就行啊。”说到这,胖妇人眼珠一转换了话题:“你也别拘谨,叫我兰姨就行,说起来,小哥可曾婚配啊?”
江屿再次回到马婶子的马车,直到进了车厢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秀娥正在给她娘亲整理被子,进门前他似乎听见车厢里有人说话,只隐约听到“放心”和“安全”,眼见马婶子却依旧一副昏睡的样子,秀娥却像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直视江屿,两人聊天也是言语闪烁。江屿也不再难为她,靠着车厢一角闭目养神。
江屿此时确信马婶子已经醒了,而且她对眼前的情境时有准备的。否则若是寻常村妇遇到这等怪事,要么大吵大闹,要么寻死觅活。这么冷静处之的女子绝非等闲之辈。这么看来,这趟璧山之行或许不会无趣啊。
江屿原本是顺着嘉陵江向西南行进,而璧山则在此地的东北方向。前后各有十余骑骑兵护卫,三辆马车不疾不徐的走了两日才上了官道,又走了一日总算进了璧山辖境。
进城之前兰姨过来看望马婶子,马婶子虽然虚弱却已经能够正常交谈了。兰姨的胖手在江屿肩上拍了拍,娇笑道:“江先生真是医术通玄啊,鬼门关前头转一圈的人都能救回来。唉,说起来呀,我这心口这两天一直憋闷的厉害,您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