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冬梅小跑着开了门,见是曹隆盛回来了便让他去厢房等着开饭。等她再回到父亲的房间时杜老实已经睡着了,他的枕头边还放着那截没吃完的鸡腿。
热酒肥鸡一桌席。杜家的晚饭原本只有米饭、腌菜和莲菜,江屿的烧鸡无疑成了主菜,冬梅特意起了一坛他爹藏的老酒,一桌人吃的其乐融融。李婶子自觉是个外人,只一个劲儿的夹莲菜吃。冬梅忍不住给她夹了一块鸡胸脯,她偷眼看了看笑眯眯的江屿,见他脸上没有半点不悦的神色后,这才红着眼圈吃了下去。曹隆盛的胃口特别好,大米饭连吃了三碗。江屿都忍不住向他竖起拇指。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别看我吃的多,可我的力气大,我不白吃饭的!”
他的憨厚惹得满桌人好一阵欢笑。
天色渐黑,窗纸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杜家的老酒醇馥幽郁入口绵柔,没想到后劲竟然不小,江屿乘着酒兴又讲起了江湖见闻,每每说到关键的地方曹隆盛都会追问一句“然后呢?”,江屿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只是他的酒意越来越浓,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江屿被自己怀里的东西硌醒的,摸了半天才摸出了那个铜龟壳。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窗纸正亮得刺眼,他以为已经到了早上。正要起身的时候,窗纸上突然映出了一个人影。
人影走的很慢,看得出他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江屿这才意识到窗纸上的亮光只是雪地反射的月光。他不由得一阵紧张,这个人半夜三更在自己窗外做什么?
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阵低哑的噪声。江屿躺在床上没有动,他在等那人进来。门开的很慢,门轴发出的摩擦声让人牙酸。江屿清楚地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那人蹑手蹑脚的又把门关上。似乎还不适应屋里黑暗的环境,他伸出两只手摸索着往前走,可才走了两步他便踢到了一个罐子。
江屿就势坐起身,厉声问道:“谁呀?!”
那人着实吓了一跳,脚下一绊竟然摔了个跟头:“是我是我!”
江屿一听原来是曹隆盛的声音,这才想到自己喝醉之后八成是和曹隆盛住在一起了。
“曹大哥啊,你没事儿吧?这么晚了你干嘛去了。”
“啊……我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饿了,去厨房找点儿吃的。您睡吧。”
江屿听着曹隆盛上床之后才又睡去。
雪半夜就停了,江屿出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踩了不少脚印,看来他又是起的最晚的那一个。天上没了厚重的云彩,只剩下一个青白的太阳挂在那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从杜家出来后他径直回了客栈。桌上摆着六枚铜板,而他则看着龟壳的腹部有些发愣,那里刻着三个小字:莫问天。莫问天是前任司天监的监正,出身江西龙虎山,与现任天师是同门师兄弟,七年前景陵竣工之后便下落不明。
江屿这几天一直都在回忆那个算命先生,看他的样子不过四十多岁,与传说中年近花甲的莫问天相去甚远。他忽然想起那人留下的东西里还有一些书本,被他存在卖抄手的摊子里了,如今看来有必要取回来研究一下。
地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大半,地上满是湿滑的泥泞。江屿来到登瀛楼的时候正看见李公甫带着一群官差从里面走出来。李公甫按着腰刀给众人分派了任务,抬头便看见正往人群里躲藏的江屿。
“江先生!真巧啊!”
江屿听见他的喊声便知道这次是躲不开了,他像只被捏住了脖子的猫一样,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呀真巧,李捕头也来吃饭啊。”
“吃饭?这儿的饭我可吃不起。我是来办案的。”
“办案?这里能有什么案子啊?”
“又是人命案,这里的老板陈阿虎昨晚死啦,我们刚从现场出来,顺道过来问问情况。”
江屿做了个沉痛的表情,口中啧啧道:“哎呀,看来李捕头又有的忙了啊,那在下便先告辞了哈。”
李公甫打了个哈欠:“这次没的忙,凶手就是他的姘头,就在现场,刚才已经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