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赌坊最多的地方便是花林坊,万和赌坊在这一众赌坊中,只算是中档规模。赌坊并不临街,正门开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只在门口挑着一面幌子,上面孤零零的写着一个‘和’字。
幸好赌坊的大门没关,门口挂着的布帘子也挡不住里面买定离手的吆喝声,否则,梁书几乎就错过了门口。
看着软塌塌挂在门前的幌子,梁书啐了一口:“娘的,不是叫万和赌坊吗,怎么幌子上就只写了个‘和’字,这也能偷懒吗!”
江屿一边把他往里推,一边解释:“你以为来这种地方的人能有几个识字的,有个招牌就不错了。”
梁书哼了一声,也就不再做计较了。
现在还不过申时,场子里只开了一桌,荷官摇好色盅扣在桌上,立时便有几个汉子掏出铜钱丢在桌上写着“大小”的圈子里。
荷官见没人再押,便高喊了一声:“买定离手!”
他的手才要揭开色盅,人群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吆喝:“慢着!”
荷官和赌客们闻声看去,见是一个年轻官吏走了过来,官吏后面还跟着一个穷酸,看不出两人是什么路数。荷官正要出言询问,梁书便从掏出一块银锞子扔在桌上,银锞子在桌上滚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大的位置上。
官吏这才冲荷官扬了扬下巴:“开吧。”
荷官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终究没有说话,大手一抬喊了声:“四五六,大!”
押了大的赌客们纷纷拿起属于自己的铜钱,十分自觉的把梁书应得的那一份留了出来。等了片刻,梁书却没有动手取钱的意思,反而冲着荷官催促道:“看什么呢,赶紧摇啊!”
荷官没有说话,双手抱起色盅一顿猛摇过后,啪的一声便把色盅扣在了桌上。梁书微微一笑,随手又丢了一块银锞子进去,赌客们见状也纷纷下注在了‘大’上。
荷官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高喊了一声:“买定离手!开!一六六,大!”
梁书依旧没有拿钱的意思。荷官认得梁书的官服,明知道这人是来找事儿的,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抱拳拱手道:“这位官爷,本店一向诚信经营,不知哪里得罪了官爷,可否给在下指条明路?”
与此同时,赌场角落里吃酒闲聊的几名壮汉也站了起来,慢慢向着他们这边围拢过来。
梁书斜睨了众人一眼,撩开袍角露出里面的刑部腰牌,懒洋洋的说了句:“小爷我这是刑部办差,谁有闲工夫消遣你们。”
荷官连忙给梁书行礼,围拢过来的壮汉们也停在了原地,没有再近前一步。
梁书哼了一声:“别紧张,我就是来找彭顺儿问几句话,问完了就走。”
见没人接话,梁书又道:“谁能帮我找到彭顺儿,这些钱就都是他的了。”
桌上的银钱将近五两。他的话音才落,一众赌徒便向着一个高大的汉子围了过去,那汉子还想跑,却无奈赌场狭小,赌客又多,硬生生的被挤在了墙角。梁书踱着步子,慢慢来到人群近前,挥了挥手。
“行了,你们分钱去吧。”
人群闻言便又涌向了赌桌。高大汉子确实便是彭顺儿,仗着自己身大力沉,平时就在这里看场子,有时候也出去收账。眼见人群散开,立时拔腿便跑。
彭顺儿满以为凭自己强健的身体,想要撞开眼前的官吏还不是易如反掌。却没想到一撞之下竟然没有撞动,自己反倒弹了回来。
梁书本来只想问几句话,见这汉子竟然冲撞自己,不由也来了火气,一手拉着对方的衣领,另一只手左右开弓随手便是六个嘴巴。
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惊得赌客们连银子也不敢抢了。
六个嘴巴打完,彭顺儿这才如杀猪一般喊了起来:“活不成了呀!官府殴打良民呀!”
梁书的眼角一阵抽搐,抬手又是六个嘴巴。眼见着彭顺儿的脸就肿了起来,看得江屿也跟着咧嘴——这几巴掌怕是连槽牙都给打松了吧?
梁书却不管别人怎么想,拉着彭顺儿怒道:“老子就想问你几句话而已,你给我弄这出,你他妈想死吗?”
十二个耳光过后,彭顺儿也发现了,眼前的年轻官吏似乎并不吃自己这一套,这才咧着红肿的嘴巴强挤出一个笑容:“官爷有话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梁书打心眼里腻味这样的人:“我问你,周万山在你这里欠了多少钱?还清了没有?”
彭顺儿闻言一愣:“谁?您说周万山?”
他见梁书没有说话,便眨了眨眼:“周万山没欠我们钱啊,您这是听谁说的啊?”
“诶?!周万山没输过钱吗?”
彭顺儿耸了耸肩,苦笑道:“周万山根本就没来过啊……”
梁书和江屿愕然对视一眼,江屿忽然又问:“那石大可有没有来过?他有没有欠过你们的钱?”
赌坊里的人这才弄清楚梁书二人的来意,荷官听见江屿的问题,便接口道:“石老板可是我们的常客,之前也输过不少钱,可是他已经都还清了。”
江屿的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他之前欠了多少钱?”
荷官捏着下巴想了想:“连本带利一共四万二千两。”
闻言,梁书一把甩开彭顺儿,转向荷官怒道:“这么多!他怎么会输这么多钱!”
荷官耸了耸肩:“这个小的也没办法,那几盘赌局也不是我们的盘口,我们就是帮着收账而已。”
听了荷官的话,江屿忽然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