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敏中拍了拍外孙的肩膀,示意只能让外孙自己去摆平那位董娘子了。随即哈哈笑了三声,娄老头志得意满地下船走了。
终于认回了外孙,又亲耳听到外孙叫外公,心里实在是美到冒泡。
小六震惊地看着娄敏中的背影,向田十一问道:“师父他怎么了?”
田十一无奈说道:“也许是他师娘和他师父私奔,所以受刺激了吧!”
方小六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觉得田无赖这话的音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
如今南行司、北行司还有王牌军大队人马都在这边,方小六想知道十一哥的去向自不是难事。听说是和那董小婉一齐走的,她立即便坐不住了,拉着梁小妞就追了过来,发誓要帮着姑姑看好田无赖。
此时董小婉正站在船尾,双眼注视着夜幕中的运河出神。
“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少年的?”董小婉在心中暗暗问自己。“是看了那几首绝世好词之后,还是见到他英俊潇洒之后?”
“不,都不是,是听了他对那名穷书生说的那番话之后。”
“欧阳兄可有钱财为画舫上的女子赎身?若那女子与你私奔,你可会娶她为妻?既无钱财为她赎身,又不能娶她为妻,为何还要去招惹人家?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田某便极喜欢苏杭应奉局门口的石狮子,可却不能抢回去放在自家门前,也只好时而过去看上几眼罢了。”
董小婉想起那日在西湖之上,田十一对欧阳澈说的这番话。能说出这番话的,又该是何等有担当之人啊。只可惜,造化弄人……
心中阴郁之下,董小婉轻声诵起田十一在湖上作的那首诗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田十一刚刚走了过来,刚好听到董小婉诵着自己抄来的诗。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很无耻。
想了想,田十一默默转身,打算悄悄离开。既然不能和董小婉发展出什么故事来,又何必去招惹。船匠是很重要,但全大宋的造船匠人多了去了,总还是有办法的。
更主要的是,十一哥突然觉得董小婉很可怜,真的不想再伤害到这女子了。
“匠人们的东西很多。”董小婉突然说道:“只能走水路去双屿岛。”
田十一顿住脚步,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转身来到船尾,与董娘子并排而立,田十一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说点什么。
董小婉像是在对田公子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泉州船厂克扣匠人工钱太狠,匠人们便闹了起来,结果却惨遭官府镇压。这些人,都是我当初从泉州救出来的,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望田公子善待。”
田十一连忙拱手致谢,董小婉却继续说道:“刘一手本是东京火药局的大匠,得罪了高太尉因罪入狱。他家娘子原本是我的姐妹,既求到我的面前,自然不好见死不救,这之后刘大哥便一直跟着我。我知道他过的不开心,让他一并跟着你吧。”
听说刘一手是火器工坊的大匠,田十一愣了一下,不禁再次向董小婉拱手致谢。
没想到董小婉却再次说道:“你的身世,我会守口如瓶的。”
田十一张大了嘴,无奈第三次拱手。
董小婉突然笑了起来,转身对着田十一连续施了三个万福礼,一脸得意地说道:“你三拜我三拜,天地已成,十一郎可莫要反悔呦。”
说罢,董娘子“咯咯”笑着跑开了。
田十一目瞪口呆,心说又让她给骗了。这到底算不算对不起百花呢?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若是连夜回客栈怕是要走到半夜,若是去三十七号则更远。刘一手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酒饭与供田十一等人住宿的船舱。
对于刘一手这位火器坊大匠,十一哥是很感兴趣的,与他攀谈了好一会,说了很多火器方面的知识,把刘一手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对火器能有这番见解的,全大宋田十一若是称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是第一名。刘一手突然觉得,董姑奶奶果真给自己找了个好东家。
田公子等人自有刘一手安顿,董小婉怅然若失地回了自己的舱室,突然失落起来。她比田十一大了近十岁,两个人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更何况她又是那等身份。与田十一纠缠不清,也不过是心中那抹情愫作怪罢了。
黯然坐到梳妆台前,伸手解开发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董小婉突然想起田公子所讲的“午夜凶铃”来。
“啪”的一下将铜镜扣倒,董娘子不安地站了起来。在舱室中走了两圈,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忍着心中的惊惧,拿了铜镜向舱门跑去,打开门“唰”的一下将铜镜抛进了河里。
暗暗松了口气,便想上榻安歇,只是看了看没有铜镜的梳妆台,却依旧感觉有些瘆人。
突然攥起双拳举在胸前用力抖了几下,董小婉咬牙说道:“该死的田十一。”
说罢,她去榻上抱起木头枕头,转身跑出了船舱。
方小六与梁红玉依旧住在一间舱室之内,小六此时正与梁小妞密谋着。
“必须要看住他们两人。”方小六说道:“我在田无赖的舱门外看守,你把住姓董那妖精的舱门,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苟且。”
方小六这样安排,自然是为了避免梁小妞监守自盗,这小妞在双屿岛上可是有过不良记录的。
梁红玉担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