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大梁城南的清远楼中,陈轸悠闲的侧躺在几案边,一面喝着酒,一面欣赏着舞女的优美舞姿。
一曲毕,许是觉得无聊了,陈轸挥了挥手,示意舞女下去。
坐在陈轸下首的酒楼掌柜,见状赶忙冲几个舞女吩咐。
揉了揉鼻孔,陈轸随手拿起一个柑橘剥着皮,斜眼瞄去:“这几日锺邑的事,刘掌柜可听说了?”
“略有耳闻。”掌柜刘似锦堆起和谄媚的笑脸来:“据说是有人欲清丈土地,变法改制。闹的好像还挺严重。”
恭敬的说完,这一脸肥肉的刘似锦便跟条犬一样注视着陈轸:“主公,您是朝中的上大夫,这点风,还能瞒的过您嘛。”
陈轸顾自吃着柑橘,等到吃完了,这才转而看向等候了许久的刘似锦。
面带厌恶的瞪着刘掌柜,陈轸厉声呵斥道:“昨日便跟尔等吩咐过了,往后不得再叫吾主公。在这清远楼中,尔等就是主人家。昨日是没听明白吗?”
“您放心,此处相当的隐蔽,况且只有吾二人在这里,不会有人知晓的。”
“未免隔墙有耳。小心点的好。”
“喏。”
许是被这刘似锦一番话影响了心情,陈轸哼出一声后,直接起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府上,陈轸火急火燎的让人前去寻家老来见,随后便往第二进院落的书房而去。
整个书房中,干净的一尘不染,所有物品摆放整齐,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建成两年的样子。
时间不大,家老直接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坐在蒲团上无所事事,敲着几案陈轸抬了抬眼皮,有些疲惫的问道:“相国府跟司徒府可有动静?”
“昨日未曾见相国出门,朱司徒倒是出来了,只是去了太子府一趟,却未见其进宫呀!会不会是,主公您猜错了?”
“不应该呀!”陈轸唏嘘着坐直了身子,思索道:“相国没有进宫,尚且可以理解。可这朱司徒都没有去面见大王,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会不会是朱司徒,也不想将事情闹的太大了呢?”
“尔不了解此人。这个朱威为人耿直,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其都要管上一管才行。”
陈轸说着话,自己已经是陷入了沉思。
……
次日的朝堂上。
魏惠王慵懒的歪斜而坐,双眼盯着惠施道:“军俸的问题暂且莫要再提,还是说说最近变法一事进展如何了?”
一提到此事,那身为锺邑令的石渊,不禁蹙眉,手心里捏了把汗。目光不断的在陈轸和惠施之间徘徊。
惠施依旧是以往的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出列拱手行了礼,禀道:“回大王,臣以安排人随太子一同到各地清丈土地,变法改制事关重大,还尚需时日。”
“嗯。”魏惠王想了想,缓缓点头。
旋即又在大殿中环视了一眼,开口问道:“其余爱卿可还有事奏否?”
一句话问下来,大多数人跟往常一样,胡乱的看了看之后,最终的目光都落在了相国惠施的身上。
而以往多少会有些事情禀奏的朱威,这两次朝会,却是格外的安静。
魏惠王无趣的收回目光,挺了挺壮硕的身躯。
正当其以为今日跟往常一样,准备退朝离开之际,陈轸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站了出来:“臣听闻,近日来锺邑百姓因为变法一事颇有微词。纷纷指责大王变法触怒了神灵,百姓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还望大王明白。”
此话一出,上卿石渊瞬间惊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陈轸,那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惠施平静的神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蹙。
便是一向镇定的朱威,此刻也不免琢磨了起来。
群臣的目光纷纷看向陈轸,继而又是低语声四起。
原本平静的朝堂,在一瞬间变的如同闹市。
“大王,此事臣虽不知详情,却也有所耳闻。锺邑方圆百里,现今已是天怒人怨。”一位平日里跟石渊不合,却因官职低微,不敢造次的中大夫,此刻也坚定的站了出来。
听到天怒人怨四个字,本已打算离去的魏惠王,又安稳的坐了回去。那嘴角,微微的抽动,看得出心生怒意。
目光扫视群臣,魏惠王深吸口气,挺直了身躯道:“石渊上卿,锺邑方圆百里,当真有此事?”
“大王……”石渊急的额头冒汗,颤巍巍的走出。
不等其开口辩解,陈轸却是转身,面对着石渊,一字一顿道:“上卿身为锺邑令,该不会不知晓此事吧?大梁内外几乎传的人尽皆知,百姓怨声四起。事关重大,上卿最好如实道来,也免得大王,亲自去锺邑查看。”
这最后的话,被陈轸刻意咬的清晰,只此一句便将想要狡辩的石渊,给堵的死死的。
埋头,石渊上卿任由汗珠一滴滴的坠落,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其根本不曾想到,陈轸竟然会在这种关头将事情放在了朝堂上。
哪怕是老谋深算的惠施,此刻也觉得心里发慌。因为其所知道的消息,不过是车夫带回去的,而车夫所知晓的事情,也紧紧是死了一人,不过一处村落中的百姓不安而已。这跟陈轸口中的方圆百里,完全就是两个概念的事。
若只是一处村落里的百姓生事,再怎么闹,也不过是地方上的小事。可这方圆百里,足以引起魏惠王的重视。
在魏惠王火辣的目光下,石渊上卿不得已,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