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司徒府。
司徒掌管着魏国的刑法及牢狱,除了上朝,每日所需要处理的事物也不少。
而最近这些时日,兴许是气温降低,各地的案件少了很多。
朱威在魏国当司徒也有多年,手下尚有一些能够抗担子的得力助手。
这段时间的小案子,也就全部由下属负责,朱威难得的有了清静时间。
这日午时,朱威坐在院中石质几案边,品着茶,晒着太阳。看那模样,这世间似乎就没有比这更加让人舒坦的事情了。
可这没多久,府上的家老突然小跑来,拱手道:“主公,方才有人前来,说是锺邑出了命案,有人故意制造谣言,惹的方圆百里不得安宁啊。”
朱威闻言,猛地挺直了身躯:“锺邑?那不是石渊上卿的食邑嘛。大魏律令中有明文规定,便是司徒,也不得擅自干涉朝中卿大夫食邑内的事情。”
“可方圆百里的百姓都因那谣言乱了,您若不查,恐会有更多百姓牵扯其中,对国不利呀。”
“先说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吧。”朱威点头想了想。
家老应过,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
只听的朱威是直冒冷汗。
身为司徒,处理过的神神鬼鬼也不少,可似今日这般嚣张的,朱威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事关新法改制。魏惠王已有令在先,朝中官员必须配合。虽然不配合的事情肯定会有,可这般行事,已经不仅仅是公然对抗新法的问题了。
从一个司徒的角度来讲,此事可大可小。如果往大了说,那就是扰乱民心,愚弄百姓,诚心动摇魏室根基。
尽管很可能只是官员利益的问题,但这影响无疑是大了些。
“何人送来的消息?可靠吗?”朱威的脸色变的凝重。
“是相国府的车夫。”家老略微琢磨了一番,淡淡道:“应该可靠。便是相国怕也不敢报这种假案过来,何况一车夫呢。”
“备车,去府衙。”朱威匆忙站起了身子。
……
阴云散去,阳光重回大地。
对深秋季节的人们来说,能够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是一件简单而幸福的事。
可对现在的公孙衍来说,阳光都成为了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
藏身在土地公身后的狭小角落里,只有每日日正中天之时,阳光可以从屋顶的漏洞照射进来。这是公孙衍唯一能够晒太阳的机会。
没有洗漱,没有打扮。此时的公孙衍浑身沾满了泥土,长发蓬乱。
这落魄的样子,看上去跟路边乞儿,几乎没什么两样。
从某些方面来说,公孙衍过的甚至不如乞儿。乞者尚有沐浴眼光,随意行走的权力。
可公孙衍没有。
托石渊上卿的‘福’,公孙衍根本就不敢让百姓看到自己的存在。每日里,偶尔有百姓来庙中祭拜,公孙衍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其实,以其如今的这副模样,即便出现在百姓面前,这些对其并不是很熟悉的百姓,也很难认出来。
留在此地,只不过是还没有想好该往哪儿走罢了。
太子申临行前,说是要一月时间。可现在不过才过去了一半。此时若是去太子府,太子申不在的情况下,自己能否求得一落脚之地?
这些事,公孙衍根本就没得保证。
相国惠施那里倒是可以去,惠施也肯定会让人为其梳洗打扮,好生照看。
可问题是,公孙衍已经不想再见惠施。
尤其是在这种落魄关头,好像乞者一般的回到相国府之后,惠施会用怎样的嘴脸和言语去看自己?
每一个男子的内心都有孤傲的一面,只是所表现的方式不同。
宁死不屈,也许是此时的公孙衍,内心唯一守候着的东西了。
……
“石渊上卿,可否告知朱威,死者尸身葬在何处?吾要掘坟,验尸。”
朦胧中,公孙衍隐约听到了外面的交谈声。
朱威瞪着一双虎目,那极具威严的目光对视过去,寻常人等,怕是一眼就会被其看穿。
可这石渊身为上卿,虽说跟朱威没什么私下交情,可薄面还是有几分的。
也不看朱威是什么脸色,石渊带着微笑,轻轻松松的说道:“这尸身,司徒怕是没得验了。都烧成灰,飞到天上去了。”
“何人所烧?”
“朱司徒,本上卿若没有记错,大魏律令明文规定,若无大王的应允,您无权过问锺邑之事吧?”
“难道石渊上卿觉得此事无足轻重?若是如此,本司徒便去躺王宫。”朱威冷眼扫了过去。
一听朱威要进宫去,石渊上卿的心里顿时就慌了,只得赔笑道:“尸身真的烧了,司徒何不想想,这二人遭了天谴,若不烧,如何能安抚民心?”
闻言,朱威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之时,上卿可想过会祸乱民心。”
“朱司徒没有证据,可莫要胡言乱语。何人装神弄鬼了?”说这话时,石渊跟朱威的目光交汇,却没有丝毫惧色。
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锺邑令,朱威冷冷的侧过脸去,懒得搭理。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不远处的墙头上探出一个人头。
凌乱不堪的公孙衍,喜出望外的呼喊了起来:“朱司徒,来者可是朱威朱司徒?吾乃相府门客公孙衍,曾与司徒有过一宿的畅谈。”
……
“公孙先生,何以落的这般模样?”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的前夕,公孙衍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