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鼎心里一痛,面色阴沉,若今日换成他和飞蛾,其一定也会这般舍身忘死护住自己。
“杀不杀段令由你来决定,说说你在荆州哪里见到他的?”
他还是有些怀疑,若周氏说的能与白日侠对上,这事也就这样吧。
“呜呜”
周氏抱紧段令,痛哭起来。许久,缓缓开口。
“我先说怎么爱上他的,神龙年间,当今圣人还没继位。各地混乱,人心惶惶。那年又赶上荆州大旱,全年颗粒无收。”
“我家在荆州城虽说是小门小户,但也是有脸面的。商铺三家,独立经营一家当铺。良田不多,一百亩地。那年饥民齐聚荆州城,刺史召集各大商贾,商谈募捐之事。”
“商贾重利,这些饥民家中,有些还有点钱财,只是不愿意消耗一空,才每户走出一两个。那时我还小,每月固定几天可以到街上游玩。”
“小孩子好奇心重,便缠着奶娘陪我到城外去看饥民。起初她自然不同意,后来我使了个法子,她便同意了。”
“奶娘心里想着,就是远远瞅上一眼,也没什么大事。那年太守下令,饥民不得靠近城墙十里地,因此要看饥民必须走出城门才行。”
“当时城门虽严,但没有限制城中居民出入。没想到我们刚出城,就被城中无赖盯上。原来这几人,觊觎奶娘美色已久,只是在城中不好下手,才一直隐忍。”
“这次被他们抓住机会,悄悄跟出来。对方正欲动手,他出现了。一袭白衣,温文尔雅。手持宝剑,吓退无赖。”
“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情,只是心中泛起一层涟漪。后来他护送我们回到城中,因为是有惊无险,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告诉爹娘。”
“从那天起,我就深深思念他,对其朝思暮想。后来年龄稍大,几次壮胆,出远门去找他。几经波折终于让我打听到他行踪,我们在那个夜晚见面了。”
“可惜我长的不美,身材还有些粗壮,被拒绝后,从此心灰意冷。又因那几年经常外出,在荆州城闹的沸沸扬扬,到了已婚年龄,也没人上门提亲。”
“就在六年前的一天夜里,我在闺房睡的香沉,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把我惊醒。我寻思在府邸,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开门一探究竟。”
“结果!结果!看见段郎躺在门边,我急忙俯身去查看,发现只是昏迷,想着自己有几分蛮力,这事不能声张,就去抱他。”
“结果一触碰其身体,才知道他双臂尽断,确认再三,抱着段郎痛哭流涕,最后伤心过度昏厥过去,第二日,被早起的丫鬟发现,禀告了爹娘。”
“因为这事,再加上之前之事,我和他们大吵一架,带着段郎离开荆州城居住在这片荒地。你看见这些木桩,也是我亲手制作的。”
“现在说完了,你可以放过段郎了吗?”
段令跪在地上,没有吭声。
杨鼎陷入沉思,周氏说的甚是动情。详细交代前因后果,不是一时冲动。就像他要为飞蛾报仇,不也是如此吗?
“我听闻仇父死前,四肢尽断。”
段令一听,并不惧怕,一脸坦荡。
“还请杨盟主给在下一个痛快,别再折磨我这个废人了。希望能如之前所说,放过周氏。”
周氏一听,爬起来跪在地上。
“你是盟主!大唐的杨盟主!我不请求你原谅段郎,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何恩仇,希望你看在小女子一片痴情份上,把用在他腿上那刀,放在我腿上。”
杨鼎一愣,好一片痴情。默默注视着周氏,
“段令,今日是你命好,否则即便你双臂尽断,我也会斩断你双腿,让你在痛苦中死去,望你日后好之为之。”
话毕,杨鼎已经骑上马匹,奔驰而去。
段令跪在地上,深深一拜。周氏急忙扶起白日侠,红肿的眼睛还在流泪,双手不受控制颤抖着,却死死抱着段郎身体。
“相公,我们回屋吧。”
段令一脸柔情看着她,石头般坚硬的心,早已被这个奇女子融化。二人来到门边,发现屋槛处放着一个黑布包。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相互对视一眼,不知其意。片刻,周氏笑道,
“这恐怕是杨盟主在向我们贺喜。”
俯身捡起包袱,拿过纸条。
纸条内容:
白日侠不是江湖戏称,有情有义,身陷重围时还奋不顾身自断一臂,也许是红颜薄命,此生注定与杨某无缘。
近日听闻,她还活着,特地赶来此地询问缘由。没曾想看见这一幕,真是让我感慨万千。知道二人经历后,内心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这天下的情人终究会在一起,只是老天爷要让他们情比金坚,才弄出这一幕幕。愿段兄,此生莫再负周氏,断臂之仇,杨某已帮你报。
贼人死前痛苦无比,四肢尽断流血而亡。
六年时间是一名女子最宝贵的青春,莫要在恪守己见。
落款,杨鼎。
周氏读完,声泪俱下。没曾想杨盟主也是性情中人,不计前嫌帮助小女子破除最后一道障碍,只是段郎真的领情吗?
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拆开黑布包,里面放着二十锭金元宝。周氏惊慌的盯着段令,发现他跪在地上,朝杨鼎离开的地方叩拜三下。
挣扎起身后,
“快刀之意我知道,他本是稳重之人。能说出此番话,也是不想让你我留有遗憾。这钱咱们留下,日后给儿女添办衣物。”
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