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是老道成精的人了,好不容易见他松了口,又怎么不会乘胜追击?知子莫若父,那个红牡丹虽然身份低微但姿色还是不错的,张汉卿年纪轻轻胃口已经刁起来,肯定不会在女色上有所收敛。不给他吃个定心丸,今天这个事不会顺利的。他想想说:“如果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和凤至成亲后,你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我可以不管。”对张作霖来说,男人娶几房小妾真的不是什么污点,只要于凤至做了正室就够了。
这个可以接受!有这句话就够了,一刹时张汉卿就决定见好就收。形势已经无可挽回,又何必强守着教条不知应变呢?张汉卿很有应变的天赋,他是这样想的:“人如果不能改变环境,就要适应环境。”随即又自我满足地想:“我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嘛!”
为了这个长子的婚事,张作霖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几年中也耗了不少脑细胞。长子长媳,中国传统中都是很隆重的,既然张汉卿松了口,他也就趁热打铁。唯恐夜长梦多,他亲自联系了奉天两家著名的商铺,并让新婚不久的寿夫人帮助挑选了大量的金银首饰及许多名贵的物品作为聘礼,准备在近期择好日子让张汉卿亲自登门提亲,并决定在本年的8月8号立秋那天给两人成亲。
这年代结婚跟现代有些差不多,仍然是媒介、订亲、结婚三部曲。张作霖对这场婚姻很是重视,虽然他是大老粗,却不妨碍他用三书六礼的古风隆重准备,谁让他手下有很多懂得三书六礼古风的门客呢。
第一步叫纳采,就是提亲,当初与于文斗两人亲口约传,自是效力无比广大,相当于“三书”中的“聘书”;
第二步问名,早就做过了,要不是因为“凤至”这好口采名字,张作霖还不至于如此坚持;
第三步纳吉,就是合八字,两人也早合过了:“将门虎子”与“凤命千金”天造地设、人间少有(张汉卿:这算命的先生也真是好口才,难为他了);
第四步纳征,又称过大礼,那是提礼物上门了,就是张汉卿现在在干的这个。从奉天去郑家屯去乘铁路方便是方便,沿着南满铁路向北,经铁岭到四平,一路平坦。但到了四平,就需要乘马车到郑家屯了,这时空的铁路支线还没铺到这里。
他手里同时还有一张“礼书”,算是“三书”中的第二书。张汉卿难得去一趟未来的岳母家,因此张作霖决定把“纳征”与“请期”合并办了,就定在8月8号。正常时期至少在成婚前一月之前由男方完成“请期”,就是男家择定合婚的良辰吉日,并征求女家的同意。日子有点急,但估计于家不会否定吧?
这一步完成后才到最后一步亲迎,这个张汉卿见得多了,那不就是娶新娘子入洞房吗,还有点早。自然,“三书”中的第三书“迎书”,就是在那时交上的。
登丈母门在张汉卿来说是破天荒地第一遭,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作为奉天省城的少当家,他本可以有较好的交通待遇,但他仍然选择骑马。一来不需要转车时大费周章,还要雇用当地人的马车;二来自己早就排上日程的土地改革办法需要选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走一走,看一看,对自己的改革思路可能有极大的帮助呢。
一路上所见,让张汉卿第一次直观地认识到东北现在所处的窘境:奉天驻有日军就不提了,铁岭、四平直到长春有驻军也就算了,关键是铁路两旁日本人圈下了大量的地盘,让南满铁路两侧成了日本人的自留地。由于这些地方都是历史形成的较大的城市,土地肥沃,资源丰富,交通又便利,所以人丁兴旺;而通往吉林、蒙古交界处的大片地方却地广人稀、道路崎岖难行,两下形成强烈的对比。这里水源也充足,这么大块地方不种庄稼,岂不浪费了好田好地?什么时候东北能把类似这样的荒地都开垦了出来,东北的兴旺就指日可待了。
经过招苏台河后,情况又一变。东辽河与西辽河交汇于康平县境,此时便觉水流湍急,水量也经招苏台河大了不少。可能就因为此,河上有许多穿梭南北的船只,在做水运的营生。往北行不到百里,便见一处几已荒废的码头,上溯依稀可见两条水路。这处萧条的所在。他以为就是郑家屯了,撇撇嘴说:“郑家屯也不过如此嘛,还说这里是商贸重镇呢。”
历史书上说于凤至的美丽与于家的兴旺,在经过自己实际举证之后,那种“人财两得”的阴暗心理,就此荡然无存了。这么萧条的地方,于家又能兴旺到哪里呢?既然如此,那书上描述的未婚妻的美丽,就极可能是为“尊者讳”了。这让他有些大失所望,又患得患失,好不容易兴起的一点对新生活的美好憧憬像猪尿泡破碎一样。
作为张作霖一方的代表,张作相担任了张汉卿此行的大总管。他见多识广,对张汉卿笑笑说:“郑家屯还远呢。这里叫三江口,原本为溯航辽河的终点码头。以前,三江口为郑家屯的码头,郑家屯为三江口的本街,相互依托,所以郑家屯曾有‘沙荒宝路’的美称。后来达尔罕王允许航道延伸到郑家屯,码头自然也就移到了郑家屯附近西辽河岸边,称为辽河码头。我们这几天看到的船只,若北走,到了郑家屯才是终点。最南处,可达营口,因为郑家屯是客商们南北来往必到之地,因此生意兴隆,老百姓的富裕程度不下于奉天呢。只是规模小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