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辛勤忙碌了一年的村民早已把包谷和稻谷收回家里,装满粮仓。秋天的田野是灰色的,因为收完稻谷的田要空上一段时间,待到初冬时节才会种上冬油菜。山野倒是有些绿色夹杂在金黄的色调里。除去山地里种上一些萝卜、白菜、秋荞之类的农作物,绝大部分的山野都是草枯叶落了。
这个时节,从金家大路沿着小路一直走到大孤山脚下,再沿着崎岖的杂草丛生,几乎看不出路的小路,一直爬到山顶的松树林里,躺倒落满松针的地上,仿佛就像躺在一张绵软的地毯上。然后睁开眼睛,透过不太浓密的松枝缝隙,往着蔚蓝天空上漂浮的朵朵白云,竟能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想。让已经不再毒辣的阳光透过松林,把斑驳的光斑照在躺在地上的两人身上,对望之间,便有一种金光闪闪的感觉。微风拂过,偶尔还会落下几根松针……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论是静静地躺着,还是慢慢地走着,都是一种很美好的享受。
这里俨然成了木一和金百合的乐园。有时木一会给金百合讲一些童年趣事。有时,也会讲一些悲伤和遗憾。不过更多是,享受这秋日的美好。
这里的环境是最适合晒太阳、听松涛,还有就是做梦的。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没有水源。只有在盛夏的雨季,在这山顶修建的蓄水池才会蓄满雨水。
“小金百合,待到明年雨季。我一定要到这水池里来,游一次泳。以填补大石头那里的水池被荒废了的遗憾。”
“好啊。你尽管来洗便是了。我帮你守着衣服,保证不会让人给你顺起走了。”
“你不陪我游两圈?”
“不陪。我不会游泳。你是知道的,我们这里虽然有条河。那也是出了名的闲河。只有雨季的时候,南庆上边下了大暴雨,涨了大水,才会有一些河水。但是也是来得凶猛,去得匆匆。有时候水退去了,还会有一些聚在掏了沙的大土坑里。有些胆大的小孩子就会跑到里面去洗澡。但是其实还是蛮危险的,所以我们从来都不会去洗澡。”
“那明年如果遇到涨大水了。等到水退去了。我也要到这些水坑里洗澡。”
……
时间一晃,便已是雪花飘飘的冬季了。元旦节之后,新的一年便来了。金百合和木一在这个冬天最忙碌的一件事便是去吃“九大碗”。
金艳丽和吕俊康的喜酒也在这冬天里举办了。木一跟着金百合成为了送亲队伍里的一份子。送亲队伍和迎亲队伍第一轮吃了女方家的喜宴。便是新娘进屋磕“离娘头”。
“离娘头”一磕,马灯、火把一点,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便拉着新娘新郎,送亲队伍和接亲队伍,还有金艳丽的嫁妆,向着吕康俊他们家开去。只留下金艳丽的父母弟妹,还有一众亲戚招呼其他前来道贺的亲戚朋友入席……
看着金艳丽和母亲分别的那一瞬间,她们都哭了。木一是没有一点儿感觉的。反倒是金百合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木一还笑话她。“又不是你结婚,你流什么眼泪啊?”
金百合回了木一一句:“你不懂。”
车队出了金家大路,顺着闲桥下边的路,经过下塘小学门口,再从西龟大河上的吕家山大桥上开过去,再开了一段山坡路便到了。
新郎家里很是热闹和喜庆。两扇大门上早已贴上艳红的“囍”字……一众亲戚朋友,切肉的、洗菜的、煮饭的……忙得不亦乐乎。抽烟的、喝酒的、打牌的……个个喜气洋洋。就连顽皮的小孩子们,也都在院坝里跑来跑去,相互追逐打闹。
见新娘子来了,迎接的鞭炮便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新娘子在门口等鞭炮声停了下来,便从浓烈的硝烟里穿过,再从放在大门口里的一个火盆上跨过去,便正式进入吕家门了。
新郎和新娘跟着请客师去举行仪式了。吕家亲戚们把和送亲队伍迎进屋里,端出准备好的,招待大家……
因为吕康俊家在二半山上,这里的人户住得有些分散,又是彝汉杂居。出了吕家大门,外面便是山坡地和空着的梯田。往山上走是荒山野岭,往山下走便是西龟大河,实在是没有可走耍的地方。加之冬天的天色黑得又早,五点过点儿天便黑得差不多了。这山风夹着河风一吹,实在是有些冷。木一本打算带金百合出来走走,也只好放弃了。
只能继续回到吕家堂屋里呆起。屋里马灯里的煤油燃烧的气味混合着含硫量颇高的蜂窝煤燃烧的气味儿,实在是让人受不了,但是不在屋里,外面又黑又冷。木一和金百合两人便在堂屋里呆一会儿,又到院坝里透口气儿。顺便看看吕家帮忙的人都是怎么做厨的。看着帮忙的人切肉切得很有趣儿。木一便想加入他们。
但是,因为他是尊贵的“送亲成员”,所以大家并不让他参加。木一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把这个事情记在心里,等回去了好找人问问。
不过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不影响木一向他们请教这帮厨都需要做些什么。为什么木一这样上心这个事情呢?因为这结婚,除去一些繁琐的仪式,最重要的便是这帮厨了。要想顺顺利利办好一台“九大碗”。还真像是打仗一样。既要排兵布阵,又要调兵遣将,还要准备粮草……实在是要大费一番精神。
当然木一要学习的并不是要怎么去做一个菜出来。他想学习的是如何计算办一台“九大碗”需要多少米、油、肉、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