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犯傻,一个白发老太太走了过来,问高志远:“你这个同志,是被疯子吓着了?”
“嗯,是啊,我是被吓了一跳。”高志远回过神来。
老太太说:“之前打这儿走的时候,疯子还在呢,这一打眼的工夫就没了,看看你那眼神就明白了,一准是魂被吓丢了。”
高志远问:“大娘,那个疯子真的是杨根生吗?”
大娘摇摇头,说:“不是……不是……”
“那咋会长得那么像呢?那眉眼、那嘴巴、那鼻梁,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是亲弟兄,能不像吗?”
“他们是哥俩?”
“是啊,疯子是杨根生的亲弟弟,叫杨树稍。”
“哦,是这么回事呀,我还以为是杨根生疯了呢。对了,大娘,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啥事?”
“我听说,你们村支书杨根生前些日子差点被打死了,还住进了医院,是真的吗?”
“俺老了,耳聋眼花的,弄不明白是咋回事了,一开始有人说是杨根生被农场的领导给打了,后来才知道被打的是是他弟弟杨树稍,本来就心眼不全乎,去医院住后一阵子后就疯得更厉害了。”
“您的意思是,去住院的疯子了?”
“是啊。”
“肯定是杨树稍吗?”
“我觉得应该是,村里很多日子没了他的影子,回来后就傻得更厉害了,嘟嘟囔囔说去住院玩了。”大娘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志远快步追上去,问清了杨根生的住处后,骑车直奔过去。
杨根生家的院门大敞着,高志远把自行车停在树荫下,站在门口,偷偷往里打量着。
这才看到,村支书杨根生正躺在一把破木椅上,一边摇晃,一边悠闲地吸着烟。
“杨支书。”高志远喊了一声。
杨根生直起身子,盯着高志远看了一阵子,皱起眉头问:“你是……你是镇上的领导?还是农场的领导?”
高志远走过来,笑着说:“我不是镇上的,也不是陵坊农场的,我市农贸公司的。”
“哦,您是市公司里的领导?”杨根生站了起来,礼让着高志远坐到破椅子上。
高志远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去,问杨根生:“你真的忘记我是谁了?”
杨根生没回答,转身去屋里拿一个马扎出来,坐到了高志远对面,一脸苦笑。
“杨支书,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不是……不是,我这人眼拙,觉得面熟,可就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了。”杨根生说着,递一根香烟给了高志远,自己也叼在嘴上一支。
点烟的过程中,他再次扫了一眼高志远的脸。
高志远吸一口烟,说:“杨支书,是你邀请我来你家吃鸡的,你不会是舍不,故意装作不认识吧?”
“别……别,您可不能这么说,我前些日子被人打伤了脑袋,记忆力出问题了。”
高志远直截了当的说:“这么说,你还记得自己被打的事情了?那天晚上,我也在场,并且咱俩挨在一起,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杨根生一愣神,嘟嘟囔囔地说:“就算你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也是那么回事,那个人打了我,打坏了脑袋,连医院都有证明。”
高志远在他肩上拍一把,亲昵地说:“我都不请自到了,还把我当外人,要是再拿假话来欺骗我,那就真的不厚道了。”
“我真的被打坏了脑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你……你是……”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带来了一只鸡,想跟你好好喝几盅,可一进村子,那鸡就让你弟弟给抢走了,他边吃边跟我说出了一个秘密。”
“啥秘密?”
“他说是他顶替你去住院的。”
“他都跟你说了?”
“是啊!”
杨根生双眼瞪得像老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嚷嚷道:“不对呀,他是个傻子,能跟你说正经话?”
高志远说:“他啃完一条鸡腿后,脑袋就灵性了,坐下来跟我说了很多话,都是冒名顶替的事儿。”
“靠,敢情鸡肉还能治神经病?”杨根生骂一声,说,“其实吧,我也是被逼的,折腾来折腾去,不但没好处,还破费了不少的钱。”
“是吧?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高志远用力吸一口烟,说,“说实话,这一次我不是专程过来的,出差路过这里,突然想起了上次你的邀请,至于你被打那事与我无关,图的只是一份兄弟感情。”
杨根生点了点头,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市公司的领导,这就对了!好像是姓……姓孙吧?孙总对不对?”
高志远摆了摆头,说:“不……不,我不是孙总,只是他手下一个打杂的,你叫我老高好了。”
“好……好,老高。”杨根生放下了包袱,轻松下来,说,“我们这里穷,很久都没有上级领导来了,你这一来,还真让我高兴,我也憋了一大肚子话,好好跟你唠叨唠叨。”
高志远说:“看上去你们村是够穷的,连几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呢?”
杨根生说:“不这样才怪呢,村里本来就没几亩好地,山岭薄碴,种出的粮食不够填肚皮。”
高志远吸一口凉气,说:“不对呀,我记得前些年公司给你们村拨过专款,用作良田改造,怎么不见效果呢?”
杨根生叹息一声,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当支书已经十二年了,就没见过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