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尘低头看了看那摆在面前抵赖不了的尸体,那人脖子上发黑的伤口一看就不正常:“大人,小的可以作证,小的当时看到此人时,此人并未丧命,伤口亦不过是皮外伤,并非此刻我们看到的样子。此事,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梨花默默地闭了眼。本来以为来了个厉害的,翻来倒去却也还是这两句话,她都已经说烂了的,这个狗官是半句不听。看来,绥尘不仅救不了自己,还要把自己搭进来了。
果然,刑部侍郎冷冷一个眼神,示意一边的狱卒将绥尘一起锁了:“今日先到此为止。本官公务繁忙,明日再来。梨花,你可好好想想。本官不希望你的手,明日便真的废了。”
刑部侍郎坐得久了,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他才想出门,门口狱卒又进了来,面上显然有些慌乱:“大人,董大人来了。”
“哪个董大人?”刑部侍郎的懒腰伸完,呵欠才打到一半,问。
“大理寺少卿,董少卿董大人,宁国公府小侯爷……”狱卒小心翼翼地把董少卿的头衔都报上来。
刑部侍郎眉头一皱,这梨花到底是何许人也?不过是个歌舞坊的坊主罢了,惊动了殷老板,惊动了四皇子九皇子,惊动了京都府衙,如今还来了大理寺卿,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不过心里腹诽倒是腹诽,面上却还是要给足面子。毕竟宁国公可不是好惹的。加上董少卿在位大理寺,同他所在刑部,一个审判冤假错案,一个负责审判罪犯,如今董少卿还专门受皇帝指派,办的是大案要案,那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如此论起来,如今的大理寺,暗里还要高过刑部一头呢。
想着,刑部侍郎赶忙赶上前去,远远便开始作揖:“董大人,不知是哪阵风将您给吹来了?我这刑部大牢脏乱得紧,董大人不知有何事,不如咱们出去再说。”
董少卿一身乌蓝色的官服一身正气,虽然才刚过弱冠年纪没几年,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子干练沉稳的味道。人言他铁面无私,不苟言笑,从前上朝的时候,刑部侍郎也只是远远地看见这位大理寺少卿,当真是属于需要敬而远之的行列。
不过每每在朝堂上回答皇上提出的难题,此人倒是言辞犀利,一语中的,不负他少年英才的名号。
董少卿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些官场上的假意寒暄,只拱了拱手道:“今日所来,便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查太后寿宴刺杀的案子。另外,皇上怀疑阮一贤背后另有主使,此事事关重大,陛下也一并交予了本官查探。文书在此,还请大人将一干犯人交予本官。”
刑部侍郎一愣,他想过董少卿也许也是来要人的,却未曾想到董少卿棋高一着,这要的可不仅是梨花一个人,连阮一贤他都要带走。可若是阮一贤也算在内,这阮一贤已经越狱失踪的事……那可就盖不住了!
刑部侍郎越发慌了。原来刑部尚书今日躲着,不仅仅是因为梨花,还因为这个阮一贤,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刑部侍郎忽然再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官场黑暗,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
若真论起来,梨花和阮一贤比起来,那阮一贤可重要多了。
董少卿自然看出刑部侍郎面色有变,却只当不知,只问:“怎么?大人有什么难处么?”
“这……”刑部侍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董,董大人有所不知,旁的刺客都,都在,只是这阮一贤……”
“阮一贤怎么了?”董少卿可不给他打马虎眼的机会。
“阮一贤他……丢了……”刑部侍郎一下子没了底气,仿若方才在梨花身上刚刚寻得的官威和得意统统不在了。
大牢里忽然安静。静得只听见梨花在角落里因为疼痛而忍不住加重的呼吸和她忍住的嘤咛声——真的痛。平日里她连针线活都不忍心做,就怕扎破手,现在一下子就直接给她毁了,能不疼吗?手疼,心疼,梨花心里只觉得委屈。
刑部侍郎抬起衣袖擦汗,紧张得直咽口水。董少卿就这么不说话地看着他,真是吓人得紧。这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官威怎么这么大呢?
董少卿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看向角落里的梨花:“大人有空在此审问这一个无关紧要的犯人,却没有功夫去寻阮一贤。本官倒是开眼了!既然人是在刑部弄丢的,还请刑部尽快找到此人。至于刺杀一案相关犯人,还请大人移交大理寺。”
董少卿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刑部侍郎还能不交人吗?只好灰着脸挥挥手,底下人交接。
只是临走的时候,董少卿冷冷地刮了刑部侍郎一眼,分明写满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交接手续办完,眼看可以离开刑部大牢,绥尘看着梨花那疼得虚弱的模样,愧疚得赶紧上前意欲背起她,被梨花一胳膊肘顶开去:“老娘自己会走。废的是手,又不是腿,做什么要你背?要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早干嘛去了?”
梨花的语气不算好,但绥尘知道自己理亏,梨花也正疼着,难受的时候说两句气话,便随她去了,只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乖得小奶狗似的,半句也不敢多吭声。
出了刑部大牢,阳光一下子刺眼起来。梨花一下子无法适应,抬手挡了挡阳光,狠狠地眯了眯眼。下一刻绥尘那张白得女孩子都羡慕的脸便出现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