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的王府门前,挂满了白绫缟素。
沈君珏从马车上下来,面对满眼满目的凄凉哀伤之感,叹了口气。
门前接待指引宾客的管家一看到沈君珏,看到救星似的赶紧迎上前来,“小的给玉柔公主殿下请安,殿下你终于来了。”
沈君珏抬手示意免礼,迈着步子直接进了王府,“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皇兄现在何处?”
管家忙不迭颔首,但有些事不方便说,只简单透露一句,“王爷现在二进院的厅中,对了殿下,门下侍中杜慎言杜大人也来了。”
沈君珏脚步一顿,蹙眉,“杜慎言?杜静娴的伯父?”
他来干嘛。
管家颔首,“回殿下,正是,杜大人来了有一会儿了,他把王爷叫去有一段时间了,还不见王爷出来,会不会……”
杜慎言来的时候,脸色黑得难看,恨不得把他家王爷吃了。
沈君珏抬手,示意管家不要胡思乱想,“我知道了,你先带我去看看。”
杜静娴去世,她的亲生父亲不来,来了当门下侍中的伯父,真是有意思。
沈雾在朝中没有官职,与京中之中各府的往来也不多,杜静娴是女子,在京城中深交不多,除了她出嫁前的旧友,和一些看在沈雾的皇子身份过来走过场的人,来王府吊唁的人并不多。
王府之中本就弥漫着一股凄凉萧瑟之感,如今府中之人皆披麻戴孝,又处处白绫,走在其中,更觉身心寒凉。
沈君珏心情低落,没想到才月余没来王府,整个王府直接成了无人地狱。
一行人靠近会客厅,突然一阵爆呵传出,吓他们一跳。
沈君珏脸色愈发难看,是杜慎言的声音,他在训斥沈雾。
跟在沈君珏身后的众人也都听到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上前询问亦或是原地不动,似乎都不妥。
沈雾虽在朝中无官无职,但好歹是皇子,杜慎言这般凶狠的训斥,完全不是长辈对晚辈的斥责,而是根本没将沈雾放在眼里。
沈君珏转身吩咐跟来的几人,“你们都在阶下候着,我一人过去看看。”
众人颔首,皇子与大臣的事,他们不好直接面对,还是交由公主殿下来做最为合适。
沈君珏悄步走上台阶,会客厅的门掩着,露出一条缝正好可以看到厅内的情形,沈君珏没有冒然推门进去,她停在门前悄悄朝里张望。
会客厅内,杜慎言坐在椅子上,沈雾跪在他跟前,旁边陪着的还有子予。
沈君珏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一手紧紧攥着拳头,杜慎言居然敢让皇子给他下跪!
他有什么资格!
杜慎言端坐着,连个正眼都没给跪在地上的沈雾,“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交代吗?”
沈雾岿然不动,咬着嘴唇不吭声,他也不去看杜慎言的脸色。
“混账!”杜慎言抬脚将沈雾踹翻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死到临头,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嘴硬,静娴嫁到你府中才多少年,你看她这些年有过一天好日子吗,现在我说她因你而死,一点不过分!”
沈雾直起身子,仍旧跪着,“杜大人想说什么,随你便是。”
他冷哼,完全不将杜慎言放在眼里,即便跪在地上,脊背仍旧挺得笔直,淡漠的神情中透着倔强和不屈。
更多的还是不屑。
这股不为强势低头的清高彻底惹怒杜慎言,他又狠狠踹向沈雾,直接将他踹飞,“你不过是手无实权的皇子,跟我嘴硬,我看你也不想活了,静娴生前那么爱你,你下去陪她吧。”
沈君珏就要推门冲进去,生生忍住了。
子予飞身拦在沈雾面前,“杜大人,一切真的与王爷无关,还请你不要迁怒无辜,放过王爷吧,待王妃下葬之后,王爷会去向高山王请罪的。”
高山王是杜静娴的祖父,杜静娴是杜家嫡亲的孙女。
杜慎言冷哼一声,没将子予这个小小的侍从放在眼中,“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缺乏管教的东西,身边跟的狗也没有尊法,真不知道静娴看上你哪里!”
沈雾攥紧拳头,咬着牙,狠狠瞪着杜慎言,凌厉的眼神恨不得将杜慎言撕成碎片。
子予拦在沈雾身前,生怕他一时冲动酿成大错。
“呵。”杜慎言看着地上的主仆二人,气笑了,“一丘之貉!”
沈君珏忍着没冲进会客厅,抽身走下台阶,轻叹一声,脸色十分难看,“管家,你先带我去皇嫂的灵堂祭奠一番,卢统领你留在这,等杜慎言出来后叫他来见我。”
两人得令。
管家领着沈君珏来到位于正厅的灵堂,白绫高悬,哭丧之人抹着眼泪给沈君珏行礼。
沈君珏给杜静娴的灵柩进香三柱,抬起头,感慨万分。
上次见面还是好好的人,现在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哇——”被奶娘抱着的成儿突然大声哭泣。
沈君珏走上前去,将成儿抱在怀中,轻声哄着他,上次杜静娴不惜向她下跪也要求她保住成儿和洛儿,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杜静娴觉得王府有被灭门的危险,甚至让她丢了性命。
奶娘上前抱走成儿,洛儿上前给沈君珏见礼,“洛儿见过皇姑姑,给皇姑姑请安。”
沈君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抿着唇慈爱地摸着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将所有的安抚和关怀倾注其中。
管家走上前来,“殿下才回京,一路辛苦,先到偏殿歇息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