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了,为何不过来?”沈君珏稍事侧眸回望,五官线条堪比春色一景。
顾亦珏左右张望一番,这里只有他一人,明月在路头那守着,也不见沈缘的身影,府中公主府中其他下人更是没见到。
“府中景色怡人如仙境,殿下身姿优美宛如天上仙,玄玉一介凡夫俗子,不敢打扰。”顾亦珏驻足未动,隔着一定的距离礼貌行礼,应道。
沈君珏听出顾亦珏话中的疏远,并未恼怒,全当顾亦珏在称赞她。
她停下微晃的秋千,起身往亭中走去,她手臂轻抬,白皙的手在空中一招,“你来。”
顾亦珏犹豫片刻,还是过去了。
亭中的椅子栏杆早已裹上了暖和的轻绒,方桌上备着点心美酒,一旁架着一张琴,沈君珏坐在最里头,背对湖色,眸光潋滟看着走来的顾亦珏。
“现下春色初露,府中景色还远不如春光明媚之时的绚烂,等到了那时候,再邀你来府中赏景。”沈君珏面露笑意,她取出顾亦珏的刀放在面前桌上,“你的东西,还你。”
顾亦珏瞥了一眼,要想拿回刀,得走过去才行。
他走到沈君珏面前,伸手去拿刀,指尖还差一寸便触到刀鞘,沈君珏忽然出手,先顾亦珏一步按住了刀鞘。
“玄玉可会抚琴?”
顾亦珏瞥了眼静置在一旁的琴,他握住刀身,将尖刀一点一点从沈君珏掌下抽出后,紧握着背到身后去。
“顾家虽将门世家,但抚琴弄墨多少会些,不过不常演奏,不擅长。”
说完,顾亦珏将尖刀收好。
“我想听听。”沈君珏一挑眉,眸色陡然亮了些,“平日我常在这里抚琴,琴也没撤去,你去试试。”
顾亦珏望了眼琴,心里不大愿意,但见沈君珏一脸期待的模样,忽然又不忍拒绝,便应了下来,“只是一曲。”
沈君珏笑着颔首,她手撑在桌上,拖着脸认认真真欣赏顾亦珏抚琴的动作姿态。
顾亦珏被沈君珏看得不好意思,他垂眸装作调音,胡乱拨了几个音,才奏了一曲《江南调》。
“你说你不擅长抚琴,这么说,你还有擅长的?”一曲毕,沈君珏的心思依然只在顾亦珏身上,方才是什么调子,不重要,“说说看嘛。”
顾亦珏一心想离去,但看样子,沈君珏并没有让他离开的打算,心里盘算着,若是强闯离去,是否真的走得掉,是否有损顾家名声。
思量三分,决定还是不能硬来。
“我自幼长在燕北,短笛是燕北最常见的乐器,不论是行商之人还是驻城兵将,都会点。”对于燕北驻军来说,短笛不仅仅是闲暇时的娱乐消遣,更是传递军情信息的利器。
沈君珏自小长在京中,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京郊,听的乐曲最多也就是琴琵琶之类的,短笛奏乐,她确实鲜少听闻。
“带了?”沈君珏挑眉。
顾亦珏抿唇颔首,短笛是军中传递信息的利器,几乎人手一个,随身携带,他取出短笛。
短笛不过一个手掌长,横在唇下,便可得高低音调。
音调节奏不同,传递的信息便不同,连续的调子串在一块,便成了燕北的曲子。
清脆悠扬的曲子缓缓游荡开来,沈君珏望着顾亦珏,眸色微变,这首曲子似是《临安》。
以前,齐叔灵经常演奏《临安》,说什么君临天安,但没想到他心里打的却是其他主意,《临安》意味着欺骗,意味着背叛,似锁在她身上的魔咒,总有一天要将她吞噬。
沈君珏双拳紧握,突然起身疾步冲出亭子,她想要逃离这里。
望着面前的水波平静,沈君珏觉得身后的曲调沉重如山,那亭子里有无数只手随着曲调延伸出来,要把她抓回去。
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抬眸望向蔚蓝的天色,脚不受控制地缓缓往前。
顾亦珏察觉到沈君珏的不对劲,但见她站在湖边,似细细欣赏湖景,似抬头仰望什么,虽是疑惑,但并未停下来。
他曲调一转,却见沈君珏纵身跃入湖中。
“殿下!”顾亦珏赶紧停下来,他大喊一声冲出去,“快来人,殿下落水了!”
湖面上荡起一层层水波涟漪,却不见沈君珏的人影,现在这时候,就算不淹死,也得冻出毛病。
顾亦珏张望一番,飞速取下身上累赘之物便跳了进去。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漫过头顶,顾亦珏觉得自己的肺腑里都是湖水,他勉强睁开眼睛,见沈君珏安安静静悬浮在不远处的湖水中,一动不动。
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碰不到沈君珏,没一会儿,顾亦珏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整个人离沈君珏越来越远,一直往下沉,他划拉两下却无济于事,腿脚也不听使唤,完全动不了。
顾亦珏看到一大串气泡从沈君珏头顶涌上水面,紧接着沈君珏也开始下沉,顾亦珏用尽全力去抓沈君珏,双手划出一道道水波,努力往前,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了。
他忽地呛了口水,一大串气泡蹿上他的脸,巴掌似地扇在脸上,遮挡了视线,顾亦珏咬紧牙关,强忍着想咳嗽的冲动,双手拼命划水去抓沉下来的沈君珏。
冰冷的湖水如细长的银针那般,一点点穿刺顾亦珏的骨头,每动一下,都如破冰而行,艰难而寒冷。
他觉得肺腑脑袋里都是水,整个胸腔都快炸了,脑袋也有些昏沉,好想快点,快点探出水面,猛吸一大口空气。
他用尽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