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羞辱,打骂,尹元康被送进了死牢。
只需要一道圣旨降临,他便会被斩首示众。
或是出于愧疚,林长安将自己的符印交给了李无尘,要他晚些时候再去探视尹元康。
是夜....
握着林长安的符印,李无尘于死牢中出入的很顺利,并没有受到任何的狱卒阻拦。
或许是担心尹元康的朋党前来劫狱,这座监牢中守备异常森严。
皆是由带甲持刀的兵丁把手关隘,每行十步便能看见十数名认真站岗的士卒。
李无尘的心情有些沉重,若是对付北戎人能有如此严谨的防守态度,何至于城破?
尹元康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
依稀的,能看见他的背影,此刻的他,虽然身上满是鞭伤血痕,但身体依旧站得笔直,正不住的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今日的夜有些阴沉,乌云笼罩天际,一丝月光都无法从那狭小的缝隙中穿过。
鼓荡的狂风不断席卷戎边城中的枯枝落叶,伴随着那些噼啪作响的木柴炸裂声,让人会不由觉得有些压抑。
“你来了?”
尹元康没有回过头,但却知道身后的人是李无尘。
这个时候能来看望他的,除了李无尘之外,其余人想来也没有这个能力了。
“您受苦了。”
李无尘的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是不敢看尹元康。
这是权钱下面的牺牲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救下对方。
“谈何受苦,你看那窗外。”
尹元康嘴角带着笑容,语气说不出的轻松。
李无尘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数只正在嬉戏打闹的鸟雀。
“如今的戎边城就如同那鸟雀一般,已然自由了。”
尹元康长叹了一口气,似是终于卸下了心头的重担。
也确实,自戎边城沦陷的那一刻起,他不止一次动过自刎的念头,但都因为这群曾在受难的百姓,而压下了。
如今戎边城平安,百姓也都已经归家,他对于自己的生死,早就没有了那么的看重。
若说唯一比较遗憾的,便是没有擒下拓跋南望,这个搅动整个北戎边疆的罪魁祸首。
李无尘在狱卒打开牢门后,掏出一锭分量不轻的银两交给对方,并吩咐他退下。
狱卒的面露欣喜,弯腰行过礼之后,便匆忙退下了。
“它们又何尝不是在另一副牢笼内?”
李无尘看着那天,似有所指,他不相信尹元康会不清楚这肮脏的交易。
尹元康回过头,席地而坐,并抬手邀请李无尘也坐下。
“无知是福!”
这话并不是他今日第一次听过,在那荒废的院落中,林长安也讲过类似的话,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但此刻从尹元康的口中说出,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感受。
“为何不反抗?事情闹大以后,入了圣听,那便不用再为这些蝇营狗苟陪葬了。”
李无尘深吸了一口气,只要尹元康点头,他现在便有办法救对方出去。
哪知尹元康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些陷害你的人,比你还清楚事情的经过,又有何必要去无力挣扎呢?届时后人自有分说。”
他这是放弃了,他是体系中人,深切知道对方的能量有多大。
可以这么说,哪怕是圣上敢触碰他们的利益,他们甚至有能力将当今天子也拉落下马。
昏庸与圣明,不过是些许墨水点缀的事。
“你这就放弃了?”
李无尘盯着对方,内心十分希望他能说出一句,‘我不愿意放弃,北戎未除,我心难安。’之类的豪迈话语来。
但最终等到的,也只是一声无奈的长叹。
“可还有心愿未了?”
见对方不愿答话,李无尘轻声开口,语气真挚。
哪知尹元康听罢,洒然一笑,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便是圆满。北戎已退,边关无忧,亦是圆满。既然如此,那又有何心愿?”
李无尘的眸光微微颤动,愈发的难以忍受这等忠臣冤死在这牢狱之中。
“我救你出去,先留待有用之身,其余以后再说。”
说罢,他便握住尹元康的手,想要将之拉起来,带他出去。
他有这个手段,能安然带他离开。
天下并非大衍一家的天下,他可以去南疆、去西漠、去东海诸岛。
只要活着,一切便还有希望。
尹元康挣脱开了李无尘拽他的手,摇头道“我还有亲眷,若是你有心,便多加照顾我的孩儿吧。”
“你孩儿在何处?”
李无尘一愣,却是应下了这一差事。
“你见过,就是当初我身边的小校,他名叫尹卫疆,是我的小儿子,也是我最不放心的儿子了。”
尹元康微微一笑,有些怅然,提起了儿子,先前的洒脱却是再也不见了。
那名小校李无尘对他的印象很深,在城中的杀场之上,若是没有他以命相护,恐怕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办成之后的事。
“这事请尹大人放心,我必办到。”
李无尘朝对方深深做了个长揖,正色的应诺了对方。
见到他答应了下来,尹元康的面色适才稍缓,转问道“有酒吗?老夫已然十余年未饮过酒了,今日想要醉上一场!”
李无尘听罢,缓步走到了尹元康的身边,翻手取出十数坛老酒,皆是苗寨所带出来的精品,亦是最后的存货了。
尹元康见状大笑,道“好小子,不错。”
说怕便拍开了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