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这一去就是好久,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她才从黄楼回来。

“她怎么样?”公子淡淡地问道。

但是此刻云华却是不敢把自家公子的表现当真啊,天知道他面上这般不在乎,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她和曲流觞也是两个小机灵鬼,要不然可没有资格成为花间派掌门的心腹了。

适才苏楼主与程姑娘的种种事情,她是不敢多听也不敢多看。

但谁叫瓜太多了呢?随便吃几口都很脆啊,以小机灵云华多年看话本的眼力,自家公子与程姑娘之间肯定有故事。

她是绝对不敢怠慢程灵素的,以后说不定哪天就要找她看伤看病呢,现在吃到这样的大瓜,就更加不会了。

云华心里这么想着,半点不敢怠慢,温温柔柔地一礼,恭敬说道:“程姑娘淋了些雨,婢子看着仆妇给她换了衣服,烧了热水,去厨下烧了姜汤,应当是无碍的。”

苏子期眉间微蹙,“怎么?你没有追上她吗。”

程灵素虽然有些功夫,但比起云华可就差远了。

云华岂有追不上她的道理?

那侍婢的婉约秀眉,春山不及,偏生又无可奈何,“婢子追上了程姑娘,只是姑娘她心神恍惚,着实是不太适应。”

“婢子无能,只能搬出公子的名头,让程姑娘安心了。”

苏子期微微一征,登时会意。

他只担心程灵素的身体受不住,倒是一时未想到她本人的意愿了。

——若是她不配合,不撑伞也不接受云华的照顾,云华出于某些考虑没有点穴没有动手,确实是有些难办了。

想必云华不欲出手,只不得已告诉了程灵素,她是受命于自己追来的。

苏公子端起茶盏,茶盏中注入了小火炉上一直温热的水。

轻薄朦胧的水雾在杯口盘旋,湿润了鸦色的长睫,不知他心里是何滋味。

他知道,程灵素对他是真心的。

但他更清楚,自己不能心软,因为对于男女之情来说,怜悯比拒绝,更残酷更恶心。

茶雾氤氲,清淡的眸光在水汽之中像是幽然的星与树,笼罩在夜色雾霭中。

“如此就好,你做得没错。”

苏子期淡淡地回答道,似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叫人猜不出他的心事。

过了半响,他才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觉得琴儿如何?”

云华神色讶异,很有些意外,“琴儿?”

她没有想到苏子期会突然问她对虞弦的看法,更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到虞弦身上了。

这个婉约的美人反应得很快,“琴儿的心性有些冷,但她的能力我等一向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冷漠了些,但琴儿对公子的忠心半点不假,我们几个与她不太和,却也无话可说。”

苏子期有些意外,挑眉笑道:“你素来不喜琴儿,但是也从来没说她一句不好。”

“离人与琴儿皆是独来独往,你们从没人说过谁不好。只他和琴儿两个总是……互相看不惯。”

“在我面前也好,见面的时候也好,必然要说几句对方的不是。”

苏子期语气低沉,“若是什么时候他俩不吵了,我才觉得奇怪呢。”

云华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总是干净又温柔,“离人的脾气就是那样,琴儿的性格大家也都知道,这不是一两日的事了。”

“他们总还是顾全大局的,不会误了大事。”

“诗酒茶花,琴棋书画”里心境最好的一个,就是云华了。

除了对敌时的狠辣,其余时候她简直不像是魔门中人,几乎就是一个专注于茶道诗文的温婉少女。

不偏不倚,温柔恭顺,总给人一种宁静温馨的感觉。

苏公子冷笑道:“可到了今日今时,他二人已不是单纯的口角争执,而是猜忌颇深啊。”

“离人平时正常得很,否则我也不敢把事情交给他。琴儿自然也是一样。”

“前提是他们没碰到对方,每次碰上,哪次他们的脑子不是和进了水一样?”

互拉对方后腿,自我感觉突然良好,被害妄想症及时发作,恶人先告状再来一波,同框必定弥漫死敌的气息。

吞噬 这就是沈离人与虞弦的日常。

简直是太过真实了,脑子里进了水,云华几乎要维持不住嘴角那温婉的笑容了。

“等过几年,离人再稳重些,大概也不会再去招惹是非。琴儿那性格,也不爱平白惹事的。”

她有点心累,明明自己比沈离人本人还小,简直是想给他俩描补也找不到话说。

——当然,云华也是在不波及自己的情况下才会帮别人一把。

她到底是魔门中人啊,可不是慈航静斋(1)“心怀天下”的圣女。

“我若一定要他们两个共事一次,你说会如何呢?”

公子的语调平平淡淡,却叫云华大吃一惊。

“公子,到底是如何要紧的事,竟然要把他们两个凑到一起?”

何必硬生生将两个冤家对头凑到一起,此举实是不智,以自家公子的机敏怎会想不到?

除非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事,非得让他们两个一起做的事。甚至还可能是他们两个加在一起,都完不成,却又不得不做的事。

苏公子这时已恢复了从容的微笑,“这事原也不算很难,只是我要调查的事,要找的人用风雨楼的人不太方便而已。”

云华的思维清晰了很多,“什么样的人配让离人与琴儿一起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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