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江之中,陈圣与灵韵乘着一叶小舟。
灵韵缓缓睁开,望着周遭无声无息聚拢的雾气,皱眉道:“还是这么多?”
陈圣抿了口酒,淡笑道:“不急,等你能够彻底掩藏气息,这份天生的亲近自然就没了。”
半月以来,二人撑着在一个小渔村买来的渔船,陈圣执意要让灵韵修成敛息之法才肯离去。
这门天机子精挑细选的敛息之法,不仅能够彻底收敛气息,就连同族血脉之间的牵引,都可以压制到一个极低的程度,只可惜修行起来难度不低,半个多月进境不大。
见陈圣如此云淡风轻,灵韵的眉头又皱紧了些,如今他已经靠着陈圣的秘法彻底化形为人,乃是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少年,不知为何眉宇之间与陈圣本相有几分相似。
倒是陈圣,覆上了仙人面皮,成为个大髯汉子,与少年的俊美及江上云蒸霞蔚的仙家景象显得格格不入。
很快,江面的平静便被打破,陈圣趴在船边,半个身子探入水中,双手一抄,将一条鲜活的肥鱼抓在手中,那条鱼儿拼命的扭动着身子,企图脱出陈圣指间的束缚。
“你小子赶紧帮忙!”陈圣瞪眼,厉声喝道。
灵韵翻了个白眼,对陈圣如此粗浅的的捕鱼手段颇为不解,有着浑厚修为不用,修行做甚?
陈圣哎呀一声,满脸遗憾看着那条鱼儿落入水中,悠然而去,扭头捡起钓鱼的竹竿,愤愤然敲在灵韵头上,没好气道:“让你帮忙愣着做什么?这下好了,今晚都得饿肚子。”
一个金丹修士饿肚子个屁。
心中腹诽,这话他可不敢在陈圣面前说,只好装聋作哑。
陈圣也没再穷追不舍,双手复又拿起竹竿,唉声叹气道:“鱼儿鱼儿,洒家的肚皮可就都看你的了。”
听着这个古怪的称谓,少年灵韵终于闭上了眼睛,沉心修行那敛息之法,省得又要吃那泥土味极重的鱼肉。
几乎在他闭上眼的一瞬间,陈圣指尖微颤,震散了方圆凝聚的雾气。
远处江面上,一个黑点徐徐而来。
“小姐,上头危险,您还是先下来吧。”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仰着头,有些哭笑不得道。
端坐在船身边缘栏杆上的小姑娘扭过头,一对清丽的柳叶眉,长眸清澈透亮,宛若一眼潺潺清泉,她嘴唇微张,一开口就是极为酥人的话语:“苗爷爷,沛儿第一次离家远游,您就让我再看会嘛……”
眼中严厉神色立马卸去了大半的老人无奈摇头,苦笑道:“你啊,等害的苗爷爷给家主责罚,关起来你就高兴了。”
嘴上如此说着,老人并未继续劝阻少女,接过裘绒披在她身上,陪着一起坐在船边。
少女时而为江面跃起的大鱼所吸引,老人也是一一指出那鱼品类,只是说道做法口感之时,少女明显有些不开心,每逢此时,老人皆是狡黠一笑。
忽然,老人眼神骤然被一个黑点吸引,小声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了?”拢了拢裘绒的少女扭头,有些婴儿肥的脸庞上写满了疑惑。
不解这位从来都是满脸淡然从容的长辈,此刻为何如此神色凝重。
老人极尽目力,确认那是一艘小船之后,脸上凝重化为了诧异。
不过好在,没有出现坏的情形。
心绪闪动之间,巨大商船与那叶小舟的距离越来越近,少女兴奋的站起身,冲着陈圣二人招手。
灵韵陡然醒转,眼中两道凌厉目光就要刺破江上薄雾,陈圣眼疾手快,手掌挡在前面,无奈道:“一个小丫头,你也舍得下如此狠手。”
拍了拍衣袖,陈圣站起身子,使劲挥着手,大声喊道:“救命啊……”
大船很快行至,老人落在陈圣船上,确认两人不是修行中人后,才让他们登了商船。
“你们在江里做什么?”小姑娘难得见到外人,心情格外激动,围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灵韵问东问西。
原本打好腹稿的陈圣哑然,下意识摸了摸胡须,啧啧道:“当真是面相好的吃香,洒家着实艳羡不来啊。”
老人眼神一直在两人脸上盘桓,与灵韵的局促不同,陈圣神情被浓密的虬髯挡住,他只能从陈圣的话判断此人是否包藏祸心。
陈圣伸了个懒腰,不去看被问的哑口无言的灵韵,眯着眼睛躺在船头一处,江上湿润暖风拂过,加之如今已是接近傍晚时分,恰好适合睡觉。
那位如小喜鹊一般叽叽喳喳的少女,在灵韵第一百次摇头后终于没了耐性,蹲在陈圣旁边,伸出手指数着他脸上的胡须。
老人身后出现两个护卫,目光在陈圣与灵韵二人面上扫过,眉头微皱。
“老夫查验过,应该不是修行者,难得小姐有兴致,无妨。”
老人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迈步走到灵韵身旁,沉声问道:“老朽观公子气象威仪不凡,不知出身哪个家族?”
灵韵神色微怔,在慈城老掌柜与她说了许多,陈圣亦是教了他不少与人相处的常识,可这老人上来就问家族,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放在平日里,一个筑基中期的小修士,灵韵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可如今陈圣在侧,又有过韩霖的教训,一朝被蛇咬,他实在难以轻松面对这个问题,此刻汗流满面。
陈圣心底喟叹一声,无奈以心声提点道:“陈灵韵,镇海城人士。”
灵韵完美复刻了陈圣的语气,老人听罢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