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本就对大罗宗无甚好感,当即讥讽道:“顾大少,何以沦落到这般凄惨境地?”
顾寻南笑容戚戚,另有一番滋味。
卢素则是低头沉思,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飞掠出屋外站在墙头,遥遥可以见到黑袍少年拦路抢劫,过往行人无论大小修士都得剥层皮。
真正无关的人都离开了,顾寻南才开口道:“想来陈兄也知晓,我与白家渊源匪浅,实际上我这一支祖上算是正儿八经的白家人,因此修行路数有些奇特。”
停顿下来想了想,顾寻南继续说道:“简单来说,我的修行跟脚算是立足于天地大道,只是几日前天地骤然生变,我所依托的那角大道震荡,也就造成了如今这副景象。”
顾寻南敞开胸怀,任由两人直视心中根底,实际上气府之中只有几缕微弱的灵气漂浮,府壁之上满是裂纹。
“如今我可算是倒了大霉,还望陈兄莫嫌我落魄,赏口饭吃就好。”顾寻南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能有杯酒喝,那就更好了。”
陈圣蓦然正色,郑重问道:“当真这么简单?”
顾寻南扭头,两人心照不宣,手指了指屋外,笑道:“我知道门中希望我能向你卖卖惨,好从那位财神爷手上接过一条新的大道,但是不用了。”
李衡满脸素然,第一次对这位瞧不起的仙家贵子起了敬意。
喟然叹了一口气,李衡轻声道:“没了修为也好,以后想要酒水饭食只管开口。”
顾寻南淡笑,静候下文。
果然,没过一会李衡奸计暴露:“只要你肯沉下心绘符,好酒好菜这个家伙还是有的。”
陈圣摆手,不难道:“你想坑人家做你的劳力,别把我带上好不好?”
李衡眯眼,狭长眸子中闪动着威胁。
后背微微发亮,陈圣正襟危坐,小声喊道:“得画符,想必顾兄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吧?”
心中会意,顾寻南乐呵呵点头,他倒不至于没了修为就吃不上饭,只是能够留下做些绘制底符的喜欢事也是好的。
李衡大手一挥,丢出一卷符箓纹理,道:“晚饭之前画三张出来,完成不了就不用吃饭了。”
言行举止颇具严师风范,陈圣看得愣愣的,反倒是顾寻南笑呵呵捡起,掏出随身携带的符笔黄纸,也不理会陈圣还在身旁就干了起来。
陈圣看着古里古怪的两人,开始浏览那顾凉送来的赔罪礼,心中好笑,想来定是那皇甫诚觉得烦闷,堵在大罗宗门外强行索要的。
忽然他叹了一口气,明白这是剑阁为藏月山与卢素做的最后一点事,以后如何剑阁就不会再出手了,至少皇甫诚不会再动了。
一时不讲道理可以,但想一辈子不讲道理,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心中想着,陈圣跳上墙头,将里头那些品种繁复到足够建设一座小宗门的物资丢给卢素。
俨然一副当家掌柜模样的卢素笑着接过,点也不点就收入囊中,笑吟吟看着东方,喃喃道:“皇甫诚还算厚道”。
大罗宗山脚下,身负剑匣的虬髯客拎着酒壶,眼前有些模糊,猛然感到异动,提剑喝道:“顾雍,你想做甚?”
身不由己来此守门的顾大门主只得苦笑,悄悄收起桌上美酒,低声道:“皇甫前辈,您是否该回去了?”
“回去?”皇甫诚低头瞧了瞧闪烁着的传讯玉符,叹了一口气,“走咯!”
剑仙御剑,一瞬千里,几息之外就到了茫茫群山之中,瞥见那个山崖上守候的老人时,又是叹了一口气。
“小师叔,回去吧?”
身子已经扶不住剑的老人颤抖着手臂,颤颤巍巍道:“小卢素呢?”
“走了!”
皇甫诚冷哼,而后又叹了一口气,躬身扶起老人,缓步走上山崖边的石屋之内。
卢姓少年,当真心狠!
…………
日月轮转,转瞬便到了秘境开启之时,村子中央巨大广场中上空悬着十条绳索。
“这就是传说中的鲲船?”顾寻南脸色越来越苍白,体内气府破得不成样子,仍是仰头满脸感慨。
陈圣抬头,看破层层叠叠的云雾,窥得一角真容,低笑道:“原是一条巨鱼,黑乎乎的好生难看。”
顾寻南扭头,满脸狐疑道:“陈兄,上古传闻鲲化为鹏之后神骏非凡,有吞天之像,怎么到你嘴里如此不堪?”
一旁卢素点头,满脸正色道:“的确黑漆漆的,端的是好大一条丑鱼。”
李衡在一旁冷着脸,微微点头,算是赞同了两人的说法。
心中猜想幻灭的顾寻南大为受伤,捂着心口剧烈咳了几声,少年阴世赶紧遣来看热闹的王大炮将其送回去。
如今二人可谓是打得火热,以至于卢素看待少年的眼神变得异常古怪,几次三番明确表示让其滚远点。
可越是如此,阴世越是愿意粘着卢素,几日的相处他已摸透了三人的性情,李衡最为冷漠,且因为正统符箓的缘故对阴世最为排斥,那位时刻在绘符的白脸富贵公子倒是对谁都满脸和熙,只是少年对他生不出好感,卢素看似对谁都不苟言笑,实际对谁都一视同仁,毫无偏颇。
至于陈圣嘛,这些日子一直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少年可没有胆子去触那个霉头。
阴世悄摸摸凑到卢素身边,小声问道:“那鲲船明明很雄伟,为何要骗他?”
李衡扭头,以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盖棺定论:“白痴!”
陈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