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盖征的住处在城东,位于一片正在重建的区域。许多老旧房子被推到,瓦砾成堆,运送泥土的红色卡车,在燥热的阳光下轰隆隆地开过,尘土飞扬。
附近的居民大多已经搬走,还未拆掉的空房子里,住的都是拾荒者、流浪汉,和一些没钱租房的人。也有一些从外地来到繁城打拼的人,不在意居住环境,能在这里免费住多久算多久。
据蒋云交待,盖征的房间在一家羊肉汤馆的楼上,不过不排除他已经搬走,因为附近的空屋很多。
他们开车在狭窄破败的公路上,仔细搜寻可能的位置。
罗拾眼尖,指着一处地方说道:“是不是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他们看见一家早已关门的饭馆,残破的招牌上写着“x阳羊肉汤”。
三辆车缓缓停下,所有人迅速下车,整装待发,只有罗拾留在车里。上楼之前,路晨还不忘叮嘱他:“最好就待在车里,别出来溜达。机警一点,注意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上楼,注意不发出任何声音,等他们走上二楼,路晨发现他们的小心似乎并无必要。
他们看见二楼的房门大开,一个男人躺在空荡的房间中央。确切地说,是一具男尸。房间里冰冷死寂的气氛,表明他已经死去。
慢慢走近,他们看见男尸的样貌非常奇怪。他的双手紧紧钳住自己的脖子,面色青紫,眼睑流血,嘴巴大张,嘴唇呈现出深紫色,似乎是自己将自己掐死的。
路晨注意看了,死者的右侧脸颊上有伤痕,左手小指少了一截。
他的额头上放着一张卡片,竟是盖征的身份证。
伍寻雁戴上手套,俯身捡起身份证,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行字体工整的文字:
“凶手我替你解决了。”
文字不是手写,也不是打印,而是从别的地方剪下后贴上去的。字体、粗细、大小都不尽相同,应该是从不同的书籍报刊中剪下拼贴而成的。
“检查一下。”伍寻雁简短说道。
一个警员蹲下,掰开尸体的双臂,仔细查看脖子两侧,然后站起来汇报:“根据尸体的面部特征,脖子上的瘀伤,以及双臂和手掌的弯曲发力情况,初步断定是被他自己掐死的。”
一个人怎么可能掐死自己呢?就算想死的意愿再强大,身体本身的自我保护机制,也会阻止这样的行为。这点常识路晨还是知道的。
“如果蒋云没有说谎,眼前的人就是盖征。死因明显是他杀,杀他的人是在向我们示威呀。”伍寻雁冷静地分析道。
“现场没有精神力量残余。留下两人检查和记录现场和死者的状况,其他人先下楼吧。”
下楼的时候,路晨思索着伍寻雁说的“精神力量残余”,意思不难理解,他想的是,他使用“是非难辩”,算是动用了精神力量吗?
如果伍寻雁连残余的精神力量都能感受到,他使用“是非难辩”的时候,她应该也能察觉。他仔细回想,上午伍寻雁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回到车里,罗拾颇为期待地问路晨:“这么快就抓到了?”
路晨轻叹一声,摇着头:“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表面上看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实际就不知道了。”
罗拾咀嚼着路晨的话,想象死者的惨状,然后他神秘兮兮地悄声说道:“我刚才拍到一个有意思的画面。”
路晨看着相机里录制的视频,一个戴着宽大墨镜、一脸络腮胡的人在某个窗口一闪而过。他很快想到,指使拾荒者在关澜房间放置蝙蝠的人,就是这么一副形象。
他连忙问:“在哪儿拍的?”
罗拾指指脑后:“街道对面的二楼房间里。”
路晨将相机递给伍寻雁,又将蝙蝠的事情简述一遍。
“蝙蝠的事情我知道,这个人很可能是盖征的同伙。”
“下车。”伍寻雁对着微型对讲机,急促地下达指令。
伍寻雁和桑何率先下车,带领警员向罗拾所说的房间移动。
路晨这次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他心想,以他们的人员配置,如果那人还在房间,足够抓获两回了。他担心那人已经逃离,他守在楼下,说不定更有机会碰见,就像刚才留在下面的罗拾发现那人一样。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竟然真的看见了!
与罗拾拍摄录像相隔两个房间的二楼上,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人,打开房子侧面的窗户,轻巧地跳到楼下的小巷中,往巷子深处跑去。
路晨犹豫着是否要追上去,穿皮衣的人出现得太蹊跷了,似乎就等着路晨落单的时候,引诱他追过去,简直太像陷阱了。
三秒钟之后,他发足狂奔向小巷里跑去,一边大喊:“站住!”他相信九司的人听到后会很快追过来的。
前面的人跑得并不快,似乎就等着路晨追上去。路晨也留了心眼,稍微放慢自己的速度,同时隔几秒喊一声“站住”,用声音给九司指引方向。
穿过七弯八拐的巷子,路晨的眼前出现一大片房屋拆掉后的空地,地面满是断裂的钢筋和破碎的水泥块。奇怪的是,空地中间有一间独栋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穿黑色皮衣的人,正站在那栋房子的门前,向路晨鞠躬致意,伸展右手往后优雅地挥动,做出一个“欢迎入内”的姿势。随后,他推开门走进去。
门维持着打开的状态,显出里面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