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邦宁早早的就起床了。
因为今天乃是他和嘉靖约好去裕王府的日子。
李牧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李知白那边也一直在监视着徐邦瑞所在的别院,可惜一直没什么动静,关于胡氏兄弟,徐邦宁仍旧一无所获。
眼看胡宗宪还有一日便要被斩首,朝露着急不已,可徐邦宁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好生准备了一番,这才启程前往裕王府。
这一次没有人跟他一起,他独自一人来到裕王府门前,不多时,皇帝的驾辇到了。
嘉靖在陈洪的搀扶下走下龙辇,看见徐邦宁,当即微微一笑。
怎么?见裕王,比见朕更隆重?竟值得你这般打扮?
今日的徐邦宁身着一袭深红长袍,上不缀彩,也无纹饰,圆领白襟,搭配着一顶玉冠簪花,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修长,而且意气风发,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
而昨日徐邦宁去见嘉靖时都未曾如此打扮,难怪嘉靖调侃了。
回陛下,裕王府向来清净,平日里也见不到什么外人,臣若是不打扮得严谨一些,只怕惹人笑话不是?
徐邦宁这话的意思是,裕王从小到大都不受皇帝重视,备受冷落。
如果当臣子的还不重视他,岂不是让他倍感凄凉?
你倒是有心。
进去吧。
嘉靖闻声,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徐邦宁所言乃是事实,即便他不想承认也不行。
景王与裕王在嘉靖处得到的宠爱可谓天差地别。
若不是景王薨逝,裕王能不能登上大宝还当别论,遑论得到旁人重视了。
早有府内下人前去通报,徐邦宁与嘉靖刚刚迈步走上台阶,便看得一个已经几近四十岁的憔悴汉子身着蟒袍从府内急急迎来。
只见此人面色憔悴,身形略显佝偻,虽然身着蟒袍,头戴金冠,但却仍旧挡不住身上那股战战兢兢的气息,好似心中恐慌难安,连带着走路都显得有些不稳。
儿臣参见陛下,吾皇
起来吧。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裕王朱载坖。
徐邦宁第一次见到未来的隆庆,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按年纪算,此时的裕王不过刚刚二十八岁,何以苍老至此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此人已经四五十岁了呢。
然而嘉靖却好似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抬手示意裕王起身后,便转手向他介绍到。
这位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徐邦宁,你听说过的。
臣徐邦宁,参见裕王殿下。
徐邦宁急忙见礼,心中却仍是犯嘀咕。
原来是徐都督之子,难怪英气非凡,请进请进。
说着,在裕王的带领下,一行人总算是进了门来到正厅。
刚刚坐下,徐邦宁还没喝上茶,嘉靖便迫不及待的问及自己的孙儿。
这可让裕王惶恐不已,急忙吩咐下人去请裕王妃李氏带着孩子前来。
原来,裕王一共有四子,前三子俱皆早亡,好不容易得第四子,当然珍惜如命。
可是嘉靖早有言在先,讳言储贰,有涉一字者死。
所以关于第四子的诞生,始终没人胆敢报告给嘉靖。
而嘉靖也装作不知,如此两年,竟从未来过裕王府看到自己的亲孙儿,若不是徐邦宁相邀,只怕他至死也不会来。
故此昨日徐邦宁言及要拜访裕王,嘉靖便道裕王得子已两年前。
由此可以看出,嘉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可事实上,嘉靖对自己的孙子还是很在乎的,不然也不会一来就要见自己的孙儿。
天伦之乐,谁人又不在乎呢?
即便嘉靖崇信道教,期望能长生不老,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又岂会不知。
这就好比现代社会的很多人,在人群里谈笑风生无所不能,可是一回到家,这正的落寞与寂寞汹涌而至,又岂是他说避就能避的。
真正的感受,只有自己才知道。
什么感同身受,什么设身处地,从来都只是安慰人的话语,瞎扯淡还堂而皇之。
趁着下人去请李氏这时间,嘉靖与裕王相互寒暄起来。
徐邦宁在一旁看着,直觉好笑。
果然是皇室无父子,这两人这个寒暄简直太假,抠图都扣不出这么假的。
嘉靖问及裕王在府中跟随侍讲读书的近况,裕王直言自己不太懂,不得侍讲师傅的喜欢,嘉靖也不戳破,反而还说狗奴才不懂事,莫要理会。
可实际上他们心中谁不知道这些话骗贵容易骗人难?
那高拱张居正都差就住在裕王府了,裕王还不招他们喜欢?
高拱这边都升任礼部尚书了,还是狗奴才不懂事?
两父子可谓各怀鬼胎,胡言乱语。
不多时,一个美妇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从外面走了进来。
儿臣.
起来吧。
嘉靖仍旧漫不经心的样子,直到看到她身边的孩童。
看到孩童的一瞬间,嘉靖的脸色明显有了转变,刚刚还是漫不经心,可此时却已然喜上眉梢,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一双眸子里谨尽是欢喜。
宝儿,快来见过你皇爷爷。
万历皇帝朱翊钧此时还没有名字,虽然他已经两岁了。
说来也是可怜,他的出生不但没人敢报告给嘉靖,连名字也不敢起。
尽管他已经两岁,可李氏叫的,仍是他的乳名。
皇爷爷
两岁的朱翊钧当然知道爷爷,毕竟他爹娘没少在他耳边念叨,教他如何向皇爷爷见礼,如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