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轩居的雅间内,气氛一时异常尴尬,徐府三公子徐瑛心怀怨愤,本要离去,奈何李牧一动不动的坐着,根本没这意思。
徐瑛一下子愣在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虽在京城中嚣张跋扈惯了,也习惯了旁人对他的言听计从。
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爹虽然是内阁首辅,可人家李牧的亲姐姐可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
一旦裕王登基,李牧便是国舅。
这也是他一直与李牧交好的原因。
此时李牧并未打算离去,他若是走了,岂非不给李牧面子?
徐兄,暂且再坐上一会儿。
不急,不急。
以两人的穿着,淡定从容的该当是徐瑛才是,可没想到一身儒生打扮的他却如此的口无遮拦且专横跋扈,以至于让这房中的气氛很是诡异。
反倒是看上去华贵无比,该当跋扈的李牧,此刻倒显得十分的淡然,一句话给了徐瑛一个台阶下。
闻声,徐瑛面带怒气的再度坐了下来,但却将脸转到了一旁,心中盘算着日后如何教训眼前这三人。
世子今日宴请我俩,可是有事?
李牧没有着急点菜,尽管他看得出来徐邦宁在给他面子。
一般而言,宴请旁人,自当是主人家点菜。
可徐邦宁初来京城,对李牧,徐瑛并不十分了解,他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都不知。
所以他让李牧点菜,一方面是将李牧与徐瑛奉为主人家,自己作陪,客随主便。
另外一方面,也是在给两人面子,暗示两人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有点巴结他们的意思。
然而李牧虽然纨绔,但并非糊涂。
事实上历史上的纨绔子弟中,不带脑子搞纨绔的人极少。
大多数纨绔子弟因受家学影响,或多或少都十分的精明。
李牧也不例外。
他常年待在裕王府,深受裕王府几个侍讲的影响,如何不知他徐邦宁何许人也?又如何不知今晚宴席并非仅仅吃个饭这么简单?
徐邦宁让自己点菜,刻意奉承,他得搞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下初到京城,可谓人生地不熟。
今日宴请,便是想与两位套套近乎,熟络熟络。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刚才徐公子言道不要在下与两位套近乎,在下闻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实在为难。
李兄若有办法,在下洗耳恭听。
徐邦宁这话里一共有三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摆明了实在嘲讽徐瑛,这一点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第二层则是暗示自己要与徐阶,裕王套近乎,这也几乎是在明言。
至于第三层意思,只怕这雅间内,只有王承阳,李嗣源两人听得明白。
他徐邦宁纵横南京城十余年,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轻视鄙夷过?
便是当初高拱南巡到了南京,那也是对他徐邦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徐瑛不过是徐瑛的第三子,无功无名,无官无职竟敢在他徐邦宁面前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当他徐邦宁吃素的?
他只问李牧有没有办法,实则是无视掉了徐瑛。
换句话说,徐瑛日后在京城,必然是要多灾多难了。
果然,王承阳与李嗣源闻言,皆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两人刚才还以为徐邦宁当真怕了京城里的纨绔,可听了这话才知道徐邦宁其实早有谋划,只是在这台面上,有些话自然是不能明说的。
至于李牧,他自是没听出这层意思,闻声当即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世子深陷嗣爵风波,朝中虽无人上奏弹劾,但此时闹得朝廷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不是什么好事。
即便日后世子当真嗣爵成了魏国公,只怕朝中大部分官员也不会买账,在下实在想不到任何帮助你的理由。
你说呢,世子?
然而李牧的脑袋之灵光,绝对不是徐瑛可比的。
他日后是要成为国舅爷的存在,怎么可能因为徐邦宁日后要成为魏国公就对其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呢?
再者说,现如今徐邦宁能不能成为魏国公都是两说,他一个皇亲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我可以为李兄找一个。
徐邦宁闻声,笑着应到。
哦?愿闻其详。
李牧很是客气的拱手示意。
听说自皇孙出生,陛下至今还没去裕王府看过自己的孙儿,对吧?
裕王府的儿子已经五岁,可是嘉靖老儿却始终未曾去裕王府看过自己的亲孙子,也没有传召裕王府将孙子带进宫去。
裕王之所以惶惶不可终日,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嘉靖对裕王的态度不明朗,始终不明朗。
即便现在朝中上下所有人都肯定裕王乃是下一任新君,可裕王心中却是清楚,再没有任何明示之前,他要想承袭皇位,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嘉靖是什么样的人,裕王心中清楚。
他能从他皇伯父手中接过皇位,一坐几十年,那自然也能将皇位交到一个他自认为心满意足之人手中。
他的心思,只有当年的严嵩,吕芳才能猜得到。
至于其他人,诸如徐阶,高拱,陈洪等人,只怕连严嵩,吕芳的半根手指头都不及。
而李牧常年住在裕王府,又岂会不知这些?
听得徐邦宁所言,他顿时来了兴趣。
哦?
愿闻其详。
他把刚才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他没气,而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