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京城之中,可以说每个人都是一个局,也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别人的棋子。
大家相互揣摩,相互利用,最后胜者晋级,败者退场。
张居正的运气不错,因为清流党赢了严党的关系,所以这些年始终既不身居高位,但却依旧保持着极高的声望。
再加上裕王对他的信任,高拱对他的支持,徐阶对他的培养,他的日子,可谓是京城之中,过得最好的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裕王觉得他是相对而言比较空闲的那一个,这才让他来提拔提拔徐邦宁。
而他自己呢,从刚才进门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让人感觉到的,也正是这份逍遥自在。
比起李牧的洒脱不羁,张居正的这份逍遥自在恐怕还要更为直接一点。
因为他是真的不用费尽心思往上爬。
不光是徐邦宁知道,就连他自己都知道,总会有人推着他往前,他除了必要的人情世故需要疏通以外,基本上不用为自己刻意去谋划任何出路。
此次秋闱,想必是殿下主持吧?
张居正放下手中茶盏,若无其事的问到。
虽未明旨,但父皇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嘉靖向来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清楚,当初要不是迫于无奈清除严党,只怕他也不会下手如此狠绝,以至于一个不留。
严世蕃和严嵩在嘉靖眼中,比当初的吕芳还要用的顺手,原因就在于他们能够准确及时的猜测出嘉靖话里的深意,而不需要嘉靖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也是徐阶不受嘉靖重用的原因所在。
徐阶虽是清流党的党魁,又乃内阁首辅,说起来要权有权,要人有人,要名有名。
可事实上,徐阶而今在内阁,可谓没有一个能够深信不疑的人,就连他一向很是看好,想要提拔进内阁的高拱,此刻也已与他出现隔阂。
如若不然,他何至于故意在嘉靖面前提及此事,让高拱半天进不了内阁?
所以徐阶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受嘉靖重用,而原因就是徐阶这个人虽然正派,但也太过正派,没有当初严嵩,严世蕃那般圆滑,不通世故。
说得简单直接一点,那就是不知道如何为嘉靖背锅。
裕王一直备受冷落,嘉靖也从不刻意亲近他,这就导致裕王可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嘉靖对严嵩,对徐阶等人的手段。
刚开始裕王还有所迷惑,可是当徐阶现如今的问题暴露出来,再加上日积月累的观察与思考,裕王自然就明白了过来。
而今嘉靖虽然未明言让他支持今年秋闱,但他心里却明白,嘉靖就是这个意思。
这也是他让徐邦宁前来自己府中,让张居正点拨他的用意所在。
正如嘉靖自己说的那样,徐邦宁日后总归是他的臣子,他想要徐邦宁成为什么样的臣子,那自然由得他自己去调教,嘉靖若是这边调教了徐邦宁,日后成为他不想看到的那样的臣子,那嘉靖岂非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还落得自己儿孙说自己小话,死了都不得安生。
而裕王让张居正来点拨他,用意再明显不过,那自然是希望徐邦宁日后能成为张居正这样的人。
徐邦宁对此,看得分明。
所以刚才才会刻意自降身份,在张居正面前自称晚生。
如此一来,便有向张居正求学问道的意思。
既是殿下主持,那殿下可想好了今年主考官和副考官的人选?
张居正问到。
一旁的徐邦宁自是没机会搭上话的,毕竟他现在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监生,地位比普通监生高上许多的监生。
秋闱主考官与副考官,按道理说,该当一个月之前就选好,由内阁拟定,然后皇帝下旨定下来的。
可是那会儿正值振武营哗变,山东,河南等地旱灾,嘉靖为这些事本就已经焦头烂额,自然没闲工夫去理会秋闱之事。
事实上嘉靖一朝,对科举向来都不怎么在乎。
嘉靖自即位以后,先是忙着和杨廷和搞大礼议,没时间通过科举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他就朝中站在他这边的老臣当中选择了张熜。
中期,严嵩与夏言相斗甚烈,他身为皇帝,局中调停,掌控朝局,制衡群臣,所以也根本不需要新人入朝也帮他分忧解难。
中期以后,他又将徐阶扶上了当初夏言的位置,让徐阶领着清流党与严嵩一党相互争斗,他依然稳坐钓鱼台,所以他依然不需要通过科举来培养自己的势力。
时至今日,他已经老了,严党垮台之后他便明白了,这朝廷始终是要被清流党接手的,这天下日后也始终是要落入裕王手中的。
所以他也没心思再去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更别提通过科举来培养自己的势力,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
此时此刻,他唯一想着的,便是如何在自己死后,能够换得一世清名,而非骂名。
因而嘉靖对科举之事,当真不怎么关心。
再加上这一次秋闱,选拔出来的人才,大多都是要留给裕王的,干脆就让裕王去负责今年秋闱,让他自己选。
所以关于主考官,副考官这些人的选用,自然也是用裕王自己去负责了。
先生觉得,朝中谁人可以胜任?
裕王并未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问及张居正如何看待此事。
闻声,张居正若有所思的端起茶盏,轻轻一拨,小酌一口。
科举之事,向来由礼部与吏部主持,礼部尚书高大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