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何意?
知府显然已经听出了陆昭话里的深意,此刻脸上满是怀疑之色。
陆昭闻声,当即一笑。
大人,胡蔓草只有嫩芽才是剧毒之物,沾之即死,药石无医。
但其草叶并非如此,就算李老爷中毒极深,那也只可能出现昏迷,严重的呼吸困难,并不会当场致死!
陆昭的话落下,整个公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换句话说,李尚阳在中毒的症状出现后,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才窒息而死!
李府上下如此之多的仆人,岂会看不到李尚阳出现的中毒症状,又岂会任由他窒息而死?
这其中难道没有猫腻?
仵作,他说的,可是真的?
知府显然有些动摇了。
李尚阳乃是大明豪商,在整个大明帝国之中都可谓声名远播,他的死,必定激起巨大的水花。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他这个知府的顶戴,也算是戴到头了。
所以即便他认定陆昭是凶手,可只要有任何一点嫌疑,那他就不能徇私枉法,毕竟事关他的前途,格外的谨慎与关切乃是他必须要做到的,正如昨夜亲自带人去陆昭府中捉拿陆昭。
这小的
仵作一时怔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只是个仵作,又不是郎中,胡蔓草的毒性他也只是略知一二,听得陆昭说得言之凿凿,他自然不敢当场反驳。
知府见状,脸上顿时浮现愁色。
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请苏州城里知名郎中前来问话,若与草民说的有出入,那咱们再行实验也不迟。
实验?
我想就算城内郎中与草民所言一般无二,也肯定有人会说李老爷送医不及时那是府中下人的过错,但李老爷的确中毒不浅,草民仍旧是第一嫌疑人,所以仍旧会认定草民乃是死罪。
故而草民以为,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实验才能知道胡蔓草之毒到底是何种模样,中毒者的症状到底如何,是否可以医治,又应该如何医治。
只有搞清楚了这些,草民身上的嫌疑才能洗脱。
陆昭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幕后主使挖出来,既然有人胆敢往他头上扣屎盆子,那这件事就算闹上京城,他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再者说,李尚阳对他也算不错,还他一个公道也势在必行!
但知府闻声,却有些犹豫。
这还是陆昭第一次看到他面露犹豫之色,这让他心里一下子又不安了起来。
他要查个水落石出,这得建立在这个知府不会徇私枉法的基础之上。
如果这知府与幕后主使勾结的话,那他还怎么查?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污蔑?
怎么?大人不敢?
陆昭故意激他。
本府不敢?来啊,去请齐郎中来。
知府闻声,脸色顿时一变,又恢复了之前的蔑视,似乎根本没有将陆昭说的放在心上,此时去请郎中来,只不过要让陆昭死得清清楚楚罢了。
然而陆昭见状,却是淡淡一笑,从容不迫。
不多时,一位老者进入衙内,陆昭转头去看,只见这位老者须发皆白,脸上满是沟壑,唯独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满面红光,一看便是对养生之道颇有造诣之人。
齐郎中,劳烦您跑一趟,本府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大人.大人何出此言,老朽一生学医,为的便是悬壶济世,而今能在衙门内派上用场,实乃老夫荣幸
那个齐郎中,还请您详细为我等解释一下胡蔓草之毒。
齐郎中口若悬河,正自滔滔不绝,知府却已是不耐,急忙将其打断。
他是清楚的,若让这齐郎中一直这么说下来,只怕说到明天早上他仍旧说个不停。
老郎中啥都好,就是话太多。
唔胡蔓草之毒.
齐郎中闻声,似在回忆。
哦你们说的乃是钩吻之毒吧。
胡蔓草在许多地方的叫法都不一样,显然这位老郎中比较熟悉的名字乃是钩吻。
是是是,还请释惑。
齐郎中在苏州城颇有声望,便是南直隶的总督来了,也要客气三分。
所以知府就算再是不耐,但也仍旧客客气气,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敬。
钩吻草叶并非剧毒,剧毒之物那是钩吻之芽。
若中钩吻芽毒,则药石无医。
若中草叶之毒,则有一线生机。
可是谁人中了钩吻之毒?老夫瞧瞧?
齐郎中说着便四下查看,直到看到被白布盖着的李尚阳。
嗯?便是此人中了钩吻之毒么?
说着,齐郎中蹲下身来,掀开白布,而后神色一怔。
竟是李尚阳?
哎呀他怎么死了?
害,真是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
说着,齐郎中竟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原来,李尚阳再世时为给李妙微治病,曾多次亲自去请齐郎中,而齐郎中也尽心尽力为李妙微治过病,奈何收效甚微,齐郎中对此自责不已,可李尚阳却始终对他恭敬有礼。
这就让齐郎中更是心中惭愧。
而今再看到李尚阳毫无声息的躺在自己面前,顿时心神崩塌,老泪纵横。
齐郎中
来人,还不快把齐郎中扶起来!
知府急忙出言,衙役上前将齐郎中扶了起来坐下。
可齐郎中却仍旧悲伤不已,情难自禁。
齐老先生.
大人,老朽可否自请为李老爷验尸?他是个好人啊,如此死得不明不白,老朽心中实在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