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不一样,今天陈宇被带到的是一个小凉亭,初夏了,天气也越来越暖和,老年人最喜欢的户外终于可以呆着了。看着桌面上的一局残棋,陈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平静地和对方施了一礼,双方也没有再寒暄什么,就开始了今天博弈。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陈宇经历过的最怪异的一场对局开始了。老头给陈宇选的是优势方,自己则是劣势。陈宇稳定落子,开启了对局。二人在接下来的每一步当中,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是在不断地落子,而且是出奇的快。就像是落下之后要拍计时器的比赛一般,双方谁都没有拖泥带水。
再看棋盘,此时的棋盘下的是越来越乱。一开始是陈宇的黑子在围剿对方,而老人则是不停地旋转腾挪,尝试占住某一角,以此为基点,对其进行反包围。
慢慢的,陈宇的大龙已经分出了无数的头,疯狂撕咬对方。不过对方显然就像一个巨大的渔网,并没有拘泥于个别地方的争夺,而是以某一部分的棋子来换取最后的包围成果。就这样,二人在不同理念的支持下,开始了激烈的碰撞。
这一路棋从清晨,一直杀到了半上午,原本站在一边服侍的老人都已经快要站不住了,现在只剩下良好的素质在支撑着他。亭边的袅袅香薰萦绕亭内,叮咚作响的泉水声令人心旷神怡。陈宇的一袭白袍,披肩散发,加上老人身上的墨色长袍,以及雪白长发,令这一场景变得无比玄幻,好似天上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在这环境之下,陈宇终于落下了他最后一目,填满了整整一个棋盘。
那绷着脸的郑老终于露出了丝丝微笑,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残缺的牙齿破坏了这美妙的环境,操着一口正宗的大唐普通话对陈宇说道:“呵呵,老朽看来是输了。”
陈宇却摇头挑眉道:“不,似输还赢。是我输了,郑老先生好棋力,好认识,好魄力。在下佩服之至。”说着拱起了手,对老人表示尊重。
老人示意管家下去,接着磨擦着他最后一枚棋子答道:“虽然这棋盘,这棋子是下完了。不过,老朽却觉着似乎,好像还有一盘棋并未下完。就如同一个开始一般,只是可惜,老朽已经垂垂老矣,不久于人世了。”他遗憾地,无比眷恋地看向了陈宇。
是啊,到了他这个年岁,或许真的会有许许多多的遗憾吧。
陈宇微笑着的表情也见见拉了下来,他不知怎么回应这位智者,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即将逝去的生命得到一点点的喘息。就在这一刻,陈宇已经放下了世家和朝廷或者说尘世的烦扰,内心只有对生命的敬畏,对老者的不忍。
老者却看起来比陈宇看得开很多,他轻轻地摆了摆手,为陈宇斟了一杯茶水后说道:“老朽请陈候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想看看,看看大唐的未来,再看看这旭日东升的朝气。陈候,老朽知道你有太多太多心中的挂念了,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老朽代几位老兄弟,和你说上一句话吧。每一个绵延千年的世家,都不会拘泥于家的。你且行便是,若你放弃我们这些陈腔滥调,我们就随波逐流,若想与我们一起同行,就当像这个棋盘一般,自己下手。”言罢,老人示意了一下管家。棋盘开始收走,桌面上换上了许许多多的各类小吃,琳琅满目的各种水果。
陈宇此时有些动容了,他不是听不懂这些话。而是听的太懂了,自己抽身而出的行为似乎让那些老头有了不满的意思。也对,当陈氏控股诞生之后,陈氏控股并未像世家的生意一样,作到一视同仁。包括朝堂,虽说陈宇已经开始掉转方向,在尝试改变世家和朝廷的关系。
但世家可不是老毛子后来的那些寡头,他们知道怎么生存,也显然看明白了很多东西。老头的话似乎已经将陈宇放在了墙角,陈宇这时总算明白,为什么郑玄德会坐在马车当中不答应,也不下来。
原来大家不是不愿意共同进步,而是不愿意在陈宇的特立独行下,独自进步。
面前的水果看起来十分漂亮,但陈宇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酝酿了一番后,对郑老先生说道:“先生,我只是一个人。”老人却笑着接道:“但在我等眼中,却自成一家。陈氏控股的诞生并不是你妥协世家,而是世家在妥协于你。我们退了一步,你不能进一步。你想要普及教育,想要全民开智,是也不是?你想要自成一家,想要开宗立派,是也不是?”
说着,老人将一串葡萄放在了陈宇的面前,继续说道:“你的,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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