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彻一走,现场三人间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呸,胡狗。”
皇帝都走了,傲气不减李广当年分毫的李陵连鼻孔都不愿意给金日磾这个胡虏看,不屑地呸了一口,就转身离开殿门,顺着台阶走下。
“呸。”
李陵这一走,本想说上几句话,狠狠地羞辱胡虏一番,树立自己信心的苏武也不敢这么磨叽了。
只是应付公事般地朝着金日磾呸了一口,表示自己的不屑,就拔起殿门前的长戟,一个胳膊夹一个,朝着李陵追去。
“少卿,少卿等我。”
“嘎吱。”
拳头攥紧,又无力地松开,金日磾扭头看着一旁被擦得锃光瓦亮的铜柱上,自己那富有异域风情的面貌,不由咬牙道:
“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降服,准备做一名汉人了,为什么你们还是将我当做胡虏!”
“因为你长的和我们不一样,和胡虏一样啊。”
不知何时,被打发去搬弓弩的霍光,此时却两手空空地站在金日磾身后。
“可我的心是向着大汉的!”
也许是因为年龄还不是太大,心气没有被消磨殆尽。
面对突如其来的回答,金日磾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闭嘴,而是理直气壮地质问:
“不光是我,整个休屠部子民也都是心向着大汉,在霍骠骑的带领下,我们为大汉披荆斩棘,血战漠北。”
“我们为大汉立过功,我们为皇帝流过血,你们凭什么把我们当作胡虏来看!”
当然,因为来人的身份,金日磾很鸡贼地把[霍骠骑]这个因素加了进去,并隐隐表达——
我们休屠部为霍骠骑命是从,我们是霍骠骑麾下最忠心的义从骑。
“不要这样。我兄长是我兄长,我是我,你们再忠心,也和我没关系。”
“何况,兄长已经死去十余年,哪怕你们当年真的心向大汉,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心里还能有几分大汉?”
霍光完全不吃这套拐着弯的马屁,直接指出了金日磾话语中致命的缺陷——霍骠骑已经死了,还死了十多年,谁知道你们现在还听不听话。
“我。”
语气一滞,金日磾的表忠心一下子卡住了。
“再说了,你说你心向大汉,可你长的是一副胡虏脸啊,你让大家怎么信?”
“我们大汉是礼仪之邦,总不能让你剖开胸腹,大家瞅上一眼,看你长的不是是汉儿心吧?”
面对霍光这近乎恐吓的言语,别说表忠心了,金日磾说起话来都磕磕巴巴的:
“剖,剖心?!”
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感受着嘭嘭乱跳的心口,想象了一下剖心的血淋淋画面,金日磾整张脸都开始发白了。
“……”
咳咳,别看金日磾为了取信刘彻不惜杀子,违背父子人伦,但那毕竟是在别人身上动刀子,不是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而且,相比较提倡孝道,提倡父子的汉人,胡虏打心眼里就不怎么看重父子亲情,没有所谓的“虎毒不食子”。
就像冒顿、头曼这对父子,(注二)
当爹的头曼单于喜新厌旧,想要废立太子,就把冒顿派到月氏为质,然后急击月氏,想要害死冒顿。
当儿子的冒顿,在月氏逃的一命后,被头曼奖赏了一个万骑,然后他拿着响箭天天练部队,先射善马,再射爱妻,再射单于爱马。
最后,趁着和头曼一起打猎的时候,突然射出响箭,万箭齐发,直接把头曼射死了。
可以看出,匈奴人的“父慈子孝”是有名的,完全不存在当爹的不忍心儿子去死的事情。
……
注一,秦二世游猎上林苑,行人误入,亲手将其射死,
[于是乃入上林斋戒。日游弋猎,有行人入上林中,二世自射杀之。——《史记·李斯列传》
最近几年,好多沙雕网友都在为商纣、项羽这种亡国之君“翻案”,说他是多么雄才大略,是多么爱民,他的敌人是多么卑鄙无耻,会输就是运气不好。
但当你静下心来把相关的资料翻看完毕后,就会发现,他们能成为亡国之君绝不是一个“运气不好”能解释得了的。
可以说,所有的“亡国之君”,什么商纣、项羽、杨广、崇祯,
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就他们的所作所为来,他们和“爱民”这个词一点都不沾边。
相反,几乎所有的“亡国之君”都是骄奢淫逸,都是暴虐恣睢,都是任性妄为,都是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甚至连个样子都懒得做的。
注二,“父慈子孝”
[单于有太子名冒顿。后有所爱阏氏,生少子,而单于欲废冒顿而立少子,乃使冒顿质于月氏。
冒顿既质于月氏,而头曼急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冒顿盗其善马,骑之亡归。头曼以为壮,令将万骑。
冒顿乃作为鸣镝,习勒其骑射,令曰:“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行猎鸟兽,有不射鸣镝所射者,辄斩之。
已而冒顿以鸣镝自射其善马,左右或不敢射者,冒顿立斩不射善马者。
居顷之,复以鸣镝自射其爱妻,左右或颇恐,不敢射,冒顿又复斩之。
居顷之,冒顿出猎,以鸣镝射单于善马,左右皆射之。于是冒顿知其左右皆可用。
从其父单于头曼猎,以鸣镝射头曼,其左右亦皆随鸣镝而射杀单于头曼,遂尽诛其后母与弟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