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却觉得这中年人说出这样的话很自然,古往今来有过多少位国君,而中年人的大愿是遗泽万世万民之功德,又岂是屈屈一个国君的身份所能比拟,这样一个人,怎会在乎宫媛是不是君女?
宝玉端杯敬酒道:“先生,您见过不少国君吗?听您方才的话,难道还出手斩除过该死的国君?”
这句话只是随口而问,却将旁边的宫媛吓得一哆嗦。只听中年人一边饮酒一边答道:“国君嘛,我倒是见过不少,但只曾踩死过一个。”
还真有这种事!宝玉也忍不住惊诧道:“先生,您踩死过哪位国君,为什么啊?”
中年人望向远方的山林回忆道:“那是五十年前吧,我第一次到来巴原不久。有位国君求我帮忙,事情很难办,我便提出了一个条件,他也当众答应了。后来我把事情办好了,他却不愿意兑现承诺,竟然提出要用别的方法来补偿。
我当然不愿,无论他给我什么,我都不想要,只要他满足我当初提出的条件。当着众臣属之面,这位国君大概觉得自己很没有威严,于是恼羞成怒,竟然向我叫嚣——答应我的条件可以,但除非我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个要求太简单了!我当场就一脚将他跺成了肉泥,然后踩了过去。如此既满足了他的要求,也实现了我的愿望。”
宝玉目瞪口呆道:“您当众踩死了国君,还能实现愿望?”
中年人招了招手,宮媛又递过来一杯酒,双手却忍不住有点打颤。中年人边饮酒边答道:“国君死前曾有遗命,我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郑氏巴国便兑现承诺。当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死了,新君也得完成遗命,否则怎能继承君位?”
这时宝玉突然直起了身子,又行礼叩拜道:“拜见苍煞前辈,说了大半夜的话,此时才知,您就是名震巴原的仓煞先生!”
巴原七煞中的“仓煞”,据说是来历最为神秘的一位,还有传言他并非巴原人士,而是和巴国的先祖一样,来自巴原之外遥远的世界。他是五十年多前突然出现的,当时孤身一人行遍巴原列国,本不为民众所知,却因一脚踩死了一位国君而名震巴原。
山神向宝玉所介绍的情况中,巴原上近百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并不多,但重点就提到了这件事。而且山神还讲了更多的内情,那位国君嗜酒如命、喜怒无常,而且性情残忍,不仅国中平民甚至朝中诸大人与宗室中人都多受其残害。众人已在密谋,想将他除掉并扶新君上位。
不料这时却有人插了一“脚”,便是仓煞,竟将这位国君当众踩死了。而且更有意思的是,据世人所传,是这位国君自己请求仓煞踩死他的。
山神当年对宝玉讲这件事的时候,还提醒与告诫宝玉,将来在巴原上会有机会接触到酒这种东西,但千万莫要嗜酒贪杯,并更不能放纵自己养成恶习。
中年人既然说出了这件往事。那他的身份便是仓煞无疑了,看其形容也就四旬左右,可五十年前便已名震巴原。据说此人其后几年曾出现在巴原各地,再然后便没有了消息,不料今天又见到了他。而宝玉正与他一起喝酒呢!
中年人摆手道:“莫要叫我仓煞前辈,仓煞非我自称,巴原七煞这种名号,也来得莫名其妙,你可以叫我仓颉。”
“小子,其实你我在此之前已经见过了面了。”
宝玉也写不解,我们之前见过吗?于是问道,“有吗,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中年人哈哈大笑,“你不记得也是正常,以后会明白的。”
宝玉立即改口道:“仓颉先生,那位国君到底答应了你什么事。后来又反悔了?”山神虽介绍过仓煞的成名之事,但也不太清楚他究竟对国君提出了什么要求,事后郑室巴国中也没有人再详细提起。
仓颉答道:“其实我什么东西都不要他的,只是让他将国中历代所珍藏的器物都拿出来,一件不少的让我好好看一遍。……可能是有些器物太过珍贵,他不想让人知晓国中有此秘藏。或者是怕我起了贪占之心,欲开口索取或强夺,竟托言鬼神之事而毁诺。既然用鬼神为借口,早先就不该答应!”
宝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由,仓颉要看那些器物,自然是为了观摩上面留的各种纹刻。
国中珍藏的重器,要么是难得一见的法宝或神器。要么是历代祭神所用的礼器,越是珍贵的器物,上面越可能留下古时的刻纹。人们相信那是神灵的昭示,不可轻易示人,所以国君以鬼神为借口反悔,不料碰见的人却是仓颉。
而那位国君竟敢对仓颉说那样的话,那天肯定是喝多了!
宝玉又举杯道:“仓颉先生,我再敬您!”
仓颉与宝玉喝酒,却见宮媛半天都没敢说话,就连倒酒时手都有点哆嗦。他便又和声细语地问道:“宮媛,你知我的身份,却不知当年的这件事吗?”
宮媛声音也有点发颤:“父君只是吩咐我随侍您左右,不要违逆您的意思、要拜在您的门下得到指点。……我并不清楚您当年之事,五十前。连我父君都尚未出生呢。”
仓颉叹了一口气道:“他身为国君,当然不会告诉你我踩死过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