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没事正一个人操场上转悠呢,迎面恰好碰到薛钗走了过来。
“宝兄弟,就你一个人啊,怎么不见林玉妹妹呢?”
“兴许是在上面吧,宝姐姐这是专门过来寻我了?”
薛钗微微一笑,然后把脸转了过去,露出了少有的小女子神态,微微叹息道:
“我不来寻又能怎样呢,只怕倘我不来寻的话,就见不到贾兄弟了;不像人家林玉妹妹,都是别人专门寻她去了。”
贾玉哪能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只得讪讪一笑,“我们去哪里走走?”
薛钗歪头想了一下,转过身来,笑着对贾玉说道,“我看就去上次的那个园子如何?”
“行”,说完两人便移步去了上次改对的那个岁月园。
两人来到门口驻足了一下,看着楹联都默不作声,随即并肩行走在岁月园中,周围的行人很少,偶尔有路过的不时投来羡慕的目光。
“宝兄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薛钗歪头看了一眼贾玉。
“好啊,以宝姐姐的博学多才,讲定然不是一般的故事。”
薛钗没有说话,平时笑靥如花的脸上此时不见了笑意,更是无形中笼上了一层含蓄而深沉的愁容。薛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贾玉,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却是看得贾玉浑身不自在,整个心突然间就空落落的。
“怎么了宝姐姐?”
薛钗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女子,她的父亲早早地就离她而去,只留下她和哥哥与母亲相依为命。偏偏哥哥又是个纨绔好事之徒,不管生意和母女,只顾自己逍遥。在那个女子少读书的年代,竟是由身为女子、年方不及黄口的她念书识字、操持家务。”
听到这里时,贾玉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他也没细想,心中早就被这做哥哥的放纵感到气氛,替着可怜的女子感到心疼。
“偏偏那女子年少体弱,落下个娇贵的病根儿,寻遍了名医也不见效,平白花掉了许多银子。后得一癞头和尚,从海上带来一个方子,方才控制得住,却也不得断根,得时时吃药方才能行。”
听到这里贾玉忽然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染的是什么病,吃的是个什么样的方子?”
“染的是热毒,不问这方儿还好,若问起这方儿,真真把人琐碎坏了。药方中的药材倒是不难寻,难就难在“凑巧”二字上。
这药须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到了第二年春分这天晒干,再用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将这些花蕊混上药末子一起研好。”
贾玉听完已经了然,然而还是被这繁琐的药方给震惊到了,忍不住问道,“先不说这些东西收集的难度,这光是凑齐花蕊就得花上一年,这春分之日晒干可就到了第二年了,再到活药可就到了第三年了。”
这里如果是对古节气不了解的人可能看不明白,这24节气按顺序排列如下: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可不是吗,这春分在后雨水在前,待到晒干了后,雨水这天早就过了,偏偏这药方中的这些个药材,必须当日采集当日使用才有效,真真叫人麻烦的死啊。”
说道这里贾玉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倘若雨水这日没有下雨可怎么办啊?”
薛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下雨就只得等了,等来年的雨水这日再下雨了。”
“这可真是能麻烦个死人啊”,贾玉叹气,却是被薛钗打断了,幽幽道,“你不会以为就这么完了吧,后面可还有呢。”
“还有!”贾玉几乎是跳着叫出声来。
“嗯,所以说麻烦啊。除此之外,还要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做成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我去,那真是坑死个人啊!”从来不说脏话的贾玉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薛钗没有接话,只是接着说道。
“后来随着母亲和哥哥一起进京,住在了外婆家,在那里碰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可偏偏自己的心上人身边又有了一个两小无猜的玩伴”,说道这里时,薛钗有些哽咽了起来,“再后来,到了婚嫁的年纪,女子终于和心上人成了婚,本以为有情者能终成眷属,又怎料枕边人同床异梦。”
说到这里,薛钗已是声泪俱下,贾玉也是泪流不止,他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了薛钗。薛钗侧过身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靠在贾玉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贾玉才出声安慰道,“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明白。”
从薛钗说药方的时候起,贾玉就明白了这个故事,故事里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朱楼梦中的薛宝钗,而那药便是赫赫有名的冷香丸。在朱楼梦的设定中,那癞头和尚不是凡人,冷香丸也不是凡人吃的药。宿命注定了她的一生,她始终逃不过那命中注定的一劫。
薛宝钗作为金陵十二钗正册之首,其一生曲折心酸,在家作为顶梁柱,到了外婆家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