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鞭炮燃尽,烟尘飘散,几人走进了又老又旧的城楼,从鞭炮迷漫的硫磺味,消减了这座旧城里经年不散的臭鱼烂蟹的味道......几人还不由得多嗅了几口辛辣的空气。
一进城门,依然是第一次看到的那样,充满了衰败、破落、贫穷.......土灰色的城墙上,那群放鞭炮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连决几个人进城,清瘦凹陷的脸颊,被海风和骄阳吹得黧黑。
从城中扑来卷着沙粒的风,刮在连决几个人的脸上,比上次更凛冽了一些,仍然带着一股腌鱼咸虾的酸味。
直通城楼的主街两边,屹立着那些曾经巍峨现在已经斑驳乃至毁坏的楼阁,不少残垣断壁中间,被水鹳之类的水鸟占去做了窝,一看到有人靠近,这些瘦骨嶙峋水鸟扑棱着翅膀,发出警示的嘶哑鸣叫!
连决脑海中猛地浮起柳善如的话——
南塘旧港是圣河流域的南疆,以前繁华,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没落,于是,南塘旧港被称为“圣河遗弃的棋子”。
连决在湿婆鬼蜮的时候,那里庞大得不像样的巨兽,还有参天矗立的森林,都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即使是从那样的地方回来,南塘旧港还是让人顿生一股压抑.......
手可摘星的高楼,是灰的,积满了沙尘,巍峨合抱的宫殿,是残的,几乎每座宫殿都塌了小半,露出残垣断柱,逐级盘旋的古刹........
连路都断掉了,古刹上白花花的一片,像是白雪皑皑,其实是水鸟一类的动物长年的粪便。
从城楼延伸出的主街原本是青石板路,后面青石板断裂,就变成了石子和沙土的土路,路两边仍然堆着破船劈成的柴火垛。
那些黑瘦、沉默的南塘旧港百姓,就缩在路边破败的帐篷里,挑开一丝帘缝,用好奇又惶恐的眼神觑着连决几个人.......
穿过进城的主路,情况渐渐好了一些,街中摆了许多的摊子,晾着鱼干、水菜等挂满了盐渍的食物,还有一些半新不旧的衣服、鞋子。
摊主们守着摊位,也不吆喝,只是甩着手巾扇苍蝇。
看到连决几个人,一些摊主们眼神亮了亮,老远叫道:“帅哥美女,来买点啥?刚刚炸的螃蟹,外酥里嫩,不用吐壳啊!”
连决知道这里以物易物的规矩,手掌微微翻转,从大容之宝里取出一枚九成新的篦子,走上去,问道:“喏,拿这个换,行不行?”
摊主是个黑黑高高的男人,结果连决手里的篦子看了看,收到口袋里,心满意足说道:“拿五个吧!好吃得很!”
连决接过来螃蟹,和气地问道:“大哥,跟你打听一下,城楼上有人放鞭炮,是谁家办喜事吗?”
摊主呵呵一笑,说道:“小伙子,你知道拿东西换的规矩,我还以为你是个熟客呢,你一问这话,倒显得外行了,我们这个地方,都是穷苦人,婚丧嫁娶啥的都凑合凑合办了,谁还大张旗鼓?除了侯门,没第二家了!”
果然是侯门,这个摊主的回答也没有出乎连决的意料,连决继续问道:“大哥,侯门在办什么事呢?要是喜事的话,我们也过去看看,凑凑热闹。”
摊主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你们凑不过去,侯门今天嫁女儿,来的都是贵客,我们只有听听鞭炮响的份儿,门槛都踏不进去的。”
摊主说着,看了看连决几个人,露出一些邪邪的笑容,说道:“你们几个穿得那么好,看着不像什么简单人,说不定你们能去,只要你们在圣河流域有个自己的住所,想去凑凑热闹也不是不行。”
连决问道:“我们在龙口镖局当差,在新兵寨住,算吗?”
摊主“噗”得一声笑了,说道:“打工仔而已嘛,那算什么正经住处,咳!看着你们穿得光鲜亮丽的,没想到也是个落魄人,算了,不跟你们讲了,你们是去不了的。”
连决点点头,和摊主道了携,三个人拎着一串油炸螃蟹,往记忆中的侯门走去。
油炸螃蟹香味扑鼻,雷舜云已经忍不住了,一边走路一边啃着,没想到螃蟹壳真的像摊主说的一样又酥又脆,根本不用吐掉,雷舜云“咯咯吱吱”吃得那叫一个带劲,听得连决和云歌瑶都馋的不行。
三个人干脆一边走,一边拿着细竹签子串起来的炸螃蟹,在海风微醺的小街上慢慢啃着,路边有一个小孩子看得直流口水,云歌瑶把剩下的两个炸螃蟹都送给了小孩子。
越靠近“侯门”,和从前一样,摊贩、流民帐篷和街上的行人就越多,路两旁多了一些坚固的木屋,甚至还有几间完全以沙土和贝壳垒成的矮房。
不过,侯门附近拦着一圈圈的黑衣侍卫,隔着老远,根本看不到侯门里的景象。
附近,稀稀拉拉种了一片树苗,树苗后面,整整齐齐地停了二十个渔船,渔船无篷无檐,船身也有年头了,打满了补丁,拿绳子困在树旁的礁石上。
渔船后面,有一片半干不干的水塘,水塘整体很宽阔,但大半都干涸了,都露出了龟裂的湿地,还有一小半屯着水,飘着零星的菱叶、莲叶。
水塘一边有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上停着几辆高轩的马车,数量也不多,但是装饰得十分华贵,一看就来了阔绰主儿。
连决想着,圣河流域这个地方有天空镜,来回方便得很,坐马车倒不方便,想必来的客人很多,只是坐马车的少。
看到连决缓步朝侯门走去,雷舜云快走几步跟上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