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赵佶下旨,掌规谏讽谕之事的左司谏陈瓘非议朝政,离间赵佶与向太后的母子关系,贬为泰州知州,即日起行。
权判开封府刑狱公事李三坚无上下尊卑之分,目无朝廷律令,按律当罢官免职,但念其屡平冤狱,念起恪尽职守,因此罚俸半年,举荐其为官的右仆射曾布也罚俸半年,两人并受廷训。
此次朝廷对曾布与李三坚处罚应该还是较轻的,不过曾布罚俸半年无关痛痒,而李三坚完全靠俸禄养家,因此罚俸半年对李三坚影响还是较大的,李三坚一家人也许会断顿了。
不过目前“翠轩居”买卖一日好过一日,因此李三坚还是能够勉强对付这半年时光。
宋东京开封府南熏门之外。
泰州隶属淮南东路,位于开封府之南,因此开封府前往泰州之人均要通过南熏门。
“下官李三坚求见陈司谏!”南熏门之外,李三坚带着开封府府衙书吏许叔微,躬身肃立在凛冽的寒风之中,李三坚拱手向着驶出南熏门一辆马车恭恭敬敬的施礼道。
李三坚过后得知,朝堂之上,陈瓘仗义执言,为李三坚呈情,在此次魏国公之事中,李三坚也因此受朝廷处罚较轻。虽李三坚也知道陈瓘并不是因为自己而被朝廷贬黜,但今日陈瓘起行,前往泰州,李三坚还是赶来相送,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此时李三坚连说三声,马车却毫无反应,仍是继续前行,正当李三坚愕然的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之时,马车忽然停在了远处,自马车上下来一名三十岁上下的汉子,径直走到李三坚面前回了一礼道:“在下陈渊,李判官所送之人,乃是在下叔父。叔父说了,近日之事是为公,而不是徇私,因而就不劳李判官相送了,李判官请回吧。”
“这。。。”李三坚无奈之下,只好对着马车又施了一礼道:“下官冒失了,愿陈公一路保重。”
陈渊点头表示感谢,拱拱手,就上了马车,随后马车就向着泰州方向行驶而去。
马车越来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随后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素闻陈公乃是个忠直之人,只可惜,忠直之人也难免。。。,多年之后,是否有人还记得朝廷之中曾经有一名忠直之臣?”李三坚看着越拉越远的马车,似乎是在对许叔微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就算陈瓘口无遮拦,非议朝政,非议皇帝家事,但家事即国事,陈瓘谏言两句,此何错之有?况且陈瓘身为一名言官,此乃是是他的职责所在,又何必因此将他赶出京城、远赴泰州?
看来宋不以言获罪是有条件的,或者说尺度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皇帝说你有罪就有罪,皇帝说你无罪就无罪。
获罪大小也是由皇帝决定的,自己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李三坚心中暗道。
“他人属下实在不知,不过属下可以肯定的是,李判官定是会记得陈公的。”许叔微闻言笑道。
“哦?是吗?”李三坚翻身上马,与许叔微一同向着开封府城内缓缓而行,李三坚边走边问道:“公孙姑娘怎样了?”
公孙柔娘身体有了起色之后,就坚决搬出了李三坚的住处,回到了自己的医馆,使得李三坚万般无法理解。
李三坚已经向公孙柔娘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如她愿意,自己也愿意将她纳入房中,成为自己的三房,可李三坚没料到公孙柔娘却如同以往,不愿意为李三坚的“书吏”,仍是不愿意为李三坚的人,使得李三坚心中是纳闷异常。
不过虽然如此,李三坚还是尽自己的最大能力照顾公孙柔娘,不但吩咐府衙巡视捕快、衙役对“普济斋”多加照看,有事情立即禀报,还经常使许叔微过去照顾她,许叔微医术同样精湛,对于公孙柔娘伤势的恢复能提供不少帮助的。
“伤势已经逐渐好转,可她。。。她经常。。。经常一个人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哎。。。”许叔微说罢,长叹了口气。
李三坚也是如此,心中暗叹了口气,身体的创伤容易医治,可心中的伤痕,短时间之内却是无法消除,甚至会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
若没人能够开解于她,她也许。。。也许会郁郁而终,当然此仅是李三坚的猜测。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魏国公赵沆,可此次朝廷对魏国公作恶一事却只字未提,反倒是处罚了李三坚等人,使得李三坚心中是极为不甘与愤怒。
当真皇室宗亲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李三坚心中怒道。
两人一时之间,均是沉默不语,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良久之后,许叔微异常犹豫的对李三坚说道:“李判官,属下。。。属下有一事相求,请。。。请李判官成全属下。。。”
许叔微自入衙以来,从来未求过李三坚什么事情,就连入开封府为吏也是公孙柔娘所托,因此李三坚感到有些好奇,勒了勒马缰,让健马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许叔微说道:“知可,你我虽有上下之分,但三坚心中早已将你视作兄弟,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便是,不必如此吞吞吐吐的了吧?”
“谢判官相公。”许叔微闻言仍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属下。。。属下。。。愿娶公孙姑娘为妻。。。请李判官成全。。。”
什么?李三坚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正了正身子,怔怔的看着许叔微,久久不语。
公孙柔娘原为“行院”之人不说,此时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