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县衙外,最大的福松酒楼今天宾朋满座,从这座三层的大酒楼进进出出的各样人等都有。
穿长衫的落魄乡绅,穿短衫但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江湖豪客,各村各甲的大族族长等等,几乎全东莞手里能拉出几个人的豪客都来了
他们个个趾高气昂、满脸春风,如同马上就可以进入广州城当大老爷了一样。
不过除了他们,还有一些跟他们穿着打扮差不多,但却战战兢兢或者苦着一张脸的人。
这些大多数是被他们从邻近增城、花县、顺德甚至惠州博罗等地稀里糊涂请来的,说是来商议如何应对交趾明王之事,结果来了就直接被弄到了东莞县城,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就成了反贼了!
“这些东莞佬真该被千刀万剐!”比如正愤愤不平骂人的惠州府博罗县湖镇司的李兴镇李老爷,就是被稀里糊涂拉来的人之一。
想他李老爷在湖镇司,那是相当有名望的,湖镇司李家居于罗浮山下,丁壮几百,还掌握着湖镇司附近几个村的民团,日子过得好好的。
结果他信了自己亲家何耘何老鬼的鬼话,说有大买卖,结果一来就被弄到了东莞县城,之后他才知道,这东莞已经被明王给打下来了,他现在参加的是明王设的攻占虎门庆功宴。
这特么的!李兴镇李老爷用极度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亲家,那个已经把辫子都剪了,只露出一个大光头,穿着一件据说是前明知县官服的何耘,李老爷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耳光!
“狗东西!黑了心了,连老子都坑!”
李老爷头疼思考着如何才能脱身,而且不单要脱身,还要之后不会被我大清官员认为他参加了谋逆。
真是头疼啊!回去老子就让我儿把你女儿给休了!你个扑街!
“明王陛下到!”唱报声响起,酒楼二楼这一层,不管愿意的,还是被迫来的各地乡绅豪客,都站了起来向楼梯口望去。
毕竟这明王可不是一般的反贼,一般反贼的王位是自己往脸上贴金,但明王可不是,人家是真正幅员三千里,治下丁口上千万的国王!
李兴镇李老爷也赶紧吐出嘴里还没啃完的猪脚,有些好奇的踮起脚尖看去。
只见人山人海围着的中间,一个穿着非常好看的大红色五爪龙常服,头戴黑色翼善冠,腰缠玉带,身材高大,如同画中人的男子,正满脸和蔼的跟附近人打招呼!
“真靓仔啊!”李老爷眼巴巴的看着,还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虽然他以前没见过穿这种衣服的人,但就是觉得好看,觉得好像很熟悉似的。
“参见明王!”不知道谁带的头,酒楼上的一堆人哗啦啦的就往下跪,李兴镇也随着跪了下去。
“诸位父老!快快请起!孤王之家族虽然早下南洋,又是自交趾而来,但孤王的心,一直都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乡,诸位都是我的父老!”
趁着人多,叶大王赶紧进入演讲模式,半真半假的大吹法螺。
孤王其实并不是那贪心之人,已经有了三千里江山的基业,还非要谋夺别人的土地,而是因为,这片土地,一直都是属于我们汉人的。
百五十年前,东虏攻陷咱们的家乡,咱们多少祖先罹难,千里白骨无鸡鸣,此等大仇,孤王一直未忘!
今日看诸位远道而来,想来也是没有忘记,这东虏杀我祖先,还要奴役我等,堂堂汉儿岂能忍?”
李兴镇李老爷长大了嘴巴,看着侃侃而谈的明王殿下,一位国王,竟然就在这小小的酒楼中对他侃侃而谈,李老爷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他连明王具体说的什么也没怎么听清,因为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喊。
“明王殿下说的是客家话,明王殿下说的是客家话!”
难道这世道,就要出一个客家人的皇帝了吗?
脑袋里嗡嗡作响,云里雾里的李兴镇,都不知道酒宴怎么结束的,直到他走到了酒楼的楼下,看见了自己亲家何耘那张讨厌的老脸,他才回过神来。
李老爷正想不理这老货,何耘已经亲热的拉着他的手了。
“兴镇老弟,你现在知道哥哥我没骗你了吧?明王说了,为什么咱们粤人总是土客械斗?那就是因为人多地少导致的!
满洲的八旗不过几万人,就占了上百万亩好田土,其余大小贪官更是占了几百万亩,咱们土客人几百万,却人均连一亩地都没有。
不过以后就好了,有了广州的水田和交趾的水田,等明王殿下把它一分,咱们粤人不用再土客械斗了,人人都有良田大屋!”
还在生气的李兴镇猛的一愣,他一把抓住何耘的手。
“你说什么?明王要给我们这些土客人分广州府的水田?”
由不得李兴镇惊讶,广东一省,精华全在广州府所在珠江三角洲。
珠三角这些不缺灌溉的上好水田,一亩比李兴镇所在惠州罗浮山附近水田五亩产出都多,能在广州府有一块地,那可是李老爷年轻时候的梦想!
“是啊?你没听见吗?”何耘有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亲家。
“何止分田地,明王还说了,能拉起来一二百义军的就是百户,拉起来七八百一千的就是千户,打下一个县的就是知县,打下一个府的,那就是知府啦!
你看,老哥我拉起来了千二百丁壮,还拉拢了增城新塘的何家一起干,等到增城一打下来,我就是增城的知县了!”
说着,说着,何耘还显摆的抖了抖身上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