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王当然有苦衷,就算没有,找也得找一个出来,他将范贵适再一次扶了起来。
“不知立斋先生对于常年窥视大南的富浪沙(法兰西)传教士如何看?”
富浪沙的传教士,范贵适认真的想了一下,法国传教士目前活动的范围大多在越南南部,中部也有,但北边的北越很少很少,所以范贵适还真没见到过几个法国传教士。
“彼人醉心于传教,善于蛊惑人心,当比昔日之天方教海商更可恨!
彼教不拜祖先、不敬先人,实属荒谬,是以虽到大南以逾百年,但始终未成气候!”
呵呵!
你还大儒,大个毛呢?
你连越南儒家的生死大敌都知道是谁,还把法国传教士当做十四、十五世纪在南洋传教天方教海商?
整个南越都被渗透的千疮百孔的,北越还处于如此的封闭自大环境中,叶开真有点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本跟越南时下书籍大不相同的书,被叶开递给了范贵适。
范贵适赶紧接过一看,这本奇怪的书封面用喃字写着《越葡拉字典》,封面每一个喃字的上面,都有一些奇怪的泰西文字相对应。
“这是?”范贵适翻开看了看,这并不是一本书,看起来应该是将喃字翻译成泰西文字的词典。
看了半天,范贵适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但仍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开走到范贵适身边,合上词典,简单教了他一下拉丁文字的拼读之法,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用拉丁文,将喃字越葡拉字典这五个字给拼读了出来。
t?(字)?i?(越)-b?(葡)-la(拉)。
看看吧,简直就跟后世中国学的拼音差不多,有了这玩意,有点拼音基础的中国人,都可以很快将越语入门,比起深奥的喃字,简单的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叶开只拼读了这五个字,范贵适就惊恐的脸色发白,他满眼震惊的看向了叶开,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泰西蝌蚪文字用来拼读喃字,会如此方便?
这词典是何人所做?
范贵适慌了,喃字的本质上,是用来拼读认汉字和规范日常交流的,而这个泰西文字如此方便,远胜喃字百倍,真要流传开来,恐怕会迅速取代喃字吧?
而没了喃字,依靠于汉字的儒学,怎么生存?
北越的衣冠士绅拿什么来把持学问?
这是要挖他们的根啊!
“早在一百四十年前,富浪沙学者、传教士亚历山大.罗德,就编纂了这本词典,一百四十年下来,这本词典越来越完善,它有多方便,就不用孤王多说了吧?
如今富浪沙已然把南圻、真腊等地渗透的如同筛子一样,阮福映甚至还聘请了许多的传教士为他工作。
连孤王,都曾经被阮福映派往泰西富浪沙联络过援助,孤王麾下的白人士兵,也多是富浪沙人,彼国有多强大,对大南的觊觎到了什么程度,孤王一清二楚!
我请问立斋先生,如果富浪沙大兵来袭,既有坚船利炮,又有此类词典变夏为夷,你等北圻衣冠士绅,将以何方法来守护名教?将如何拒敌于外?请先生教我吧?”
“这。。。。这。。。。?”范贵适急得满头大汗,作为一个擅长传道受业解惑的硕儒,范贵适是深深懂得文字的厉害之处的。
以现有的喃字系统,根本无法对抗这种方便的泰西文字,就是汉字也不行,都远不如这泰西文字方便!
虽然汉字长在释义,但拼读之法缺陷太大,所谓反切、注音,基本与喃字的难度差不多。
这些富浪沙的传教士,竟然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编纂词典了,对于安南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如果富浪沙人以文字为先导,行侵略之举,这可就不是亡国了,将是亡天下、灭文字啊!
“大王!大王深知泰西夷人虚实,有又天兵无敌,这天南能保名教救百姓者,唯有大王了,请大王救不计前嫌救我等于水火啊!”
“立斋先生现在相信孤王的话了?孤王若是没有苦衷,怎么会行如此迫切之举?
这安南若果要保证名教的地位,要守住诸夏的身份,像目前这样各自割据是不可能的,以越人自居也是不可能的。
越人乃蛮夷也,那富浪沙乃是泰西文教大国,以蛮夷之文华,来对抗泰西文教大国,能有胜算吗?
如今这定身份之举,我看就很好,只有大南之民都以汉家华夏自居,方可御敌!”
没办法了,没退路了,范贵适站在厅中默然无语了良久,当一个中土外的诸夏,这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北越人所追求的,现在也达到了。
可既然都到这一步了,现在又要把全体安南人拉回到汉人的怀抱中去,到时候击退了富浪沙人,万一北朝又来,奈之如何?
你都自认汉人了,北朝大军前来岂不名正言顺?
而北朝人多,他们一来,分肉吃的人就多起来了,他们这些北越本地人,能分到一点残羹剩饭吗?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怎么办?
果然二五仔!你娘的,就怕自己碗里的东西被爸爸拿走了!叶开在心里鄙视着范贵适。
“立斋先生以为,如今北朝还是华夏正统?那乾隆皇帝名为中土皇帝,实际上不过是一百万通古斯满洲人的酋长,立斋先生真看不出来吗?
安南几千年来屡次反叛,不就是怕北圻的好处,都被北朝拿走了吗?
可是安南以庶出之小宗偏房,想要对抗宗祠嫡出之人多势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