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难道说朝廷真的亏待他们了?我朝官员的俸禄,可以说是始皇帝以来,历朝历代最高的。一个正七品的官员,每年俸禄加上乱七八糟的贴补,进项都不比前唐四品官员低。诚然现在朝廷岁入艰难,俸禄的确屡有拖欠的情况。”
“可每年秋税进京之后,不都是一次性给补齐了吗?他们怎么还是什么钱都敢收。几十万贯钱,就能买通一个两榜进士出身的知府,外加一群大大小小五六品官员,连全家都不要了,便稀里糊涂的跟着造反?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朝廷真的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看着黄琼看完卷宗之后,有些狰狞的表情。于都指挥使,与身边的几个官员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敢说话。他们,尤其是于都指挥使,也是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对于这些官员的心态,看的比谁都清楚。
这些官员,并非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而是他们太清楚了。对于这些官员来说,首先造反的是中宫的嫡子,即便是失败了,他们一句谁能想到皇帝自己的儿子,会造自己父亲的反?自己身为文官应对不及时,被迫裹挟进来的,便可以推的一干二净。
而且他们在朝中有同年、有同党,也不会想法子不择手段为他们开脱的。可若是造反成功,自己就可能成为从龙功臣。大齐朝官员俸禄的确是高,但太祖皇帝一句开国官制永为制,后世子孙不得擅自变更,随意增加官员人员。
即便是当朝皇帝,当初设置殿前司,将原来的太尉一职从实职改为虚职,都引起了极大非议。若不是当时淮阳郡王之变刚刚结束,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对这位前后转变皇帝针对军制的改制,未必还真的能推行下去。、
中国历代王朝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后任皇帝,如何的败坏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却都把孝字高高的挂起在脑袋顶上,都标榜着所谓的以孝治国。这句话也就意味着,祖宗留下的什么东西都是好的,绝对是不能变的。
祖制不能变,也就意味着官制不能变,也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前面的萝卜没有被拔出来,后面的萝卜就升不上来。本朝除了三年一科举选士之外,同样每三年从世家子弟中恩萌选官一次。再加上举人选官,虽不能说群英荟萃,可也是每三年选进大批的官员。
新人进来,老人却还没有退出去。为了拉拢士大夫和读书人,本朝明文规定,文官做到正二品以上,致仕年限可以放宽到七十岁。正四品以上官员,只要不犯啥大错,基本上可以做到六十岁。当然,这个前提是寿命得有那么长。
老人占着位置,新人能升上去的位置便相当的有限。本朝虽说俸禄是历朝历代最高的,可升官的难度也是历朝历代最高的。一个知县即便是两榜进士出身,除非有特殊机遇,否则想要晋升到三品以上,没有一个二三十年的打熬,几乎根本没有可能。
就这还得说仕途顺利,没有得罪过人,没有人给下绊子。由此可想,大齐朝官员升迁之难。可那些官员,尤其是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员,又有几个人十年寒窗,真的是抱着为人民服务的心思?千里求官只为财,谁都知道官做的越大,才能捞更多的钱。
既然升官难,势必要另找出路。此次这些官员跟着景王造反,心中未必没有存了这个想法。再加上本朝,又历来重视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员。文官犯罪只要不是造反,一般不得妄加杀戮。即便是犯了必死之罪,若是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员,一般也会罪减一等。
要杀一名官员,尤其是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员。必须要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后,在经过京城诸有司评论,才可以定刑。而这么一套套路下来,往往死的改流了,流的改免了。当然也有例外,就是那种由皇帝钦定的案子,一般都是从重从快。
不过被明刑正典的,也在极少数。这些人返回京城,最多也就是一个附逆。除非皇帝亲自过问,否则被判死刑,甚至流放的可能性都不大。再加上朝中,他们那些同党、同年上下一活动,最多也就一个罢官返乡罢。
就像那位郑州知府,谁不知道现任参知政事陈大人,是他的舅丈人?他因为职务最高,算是文官之中的首犯。可有这么一位舅丈人在,想要将其明刑正典可能吗?随波逐流的收益与付出的比例,相差过于悬殊,这些官员才敢是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