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城三十里的陶然亭,正是归心似箭的裴家众人,这陶然亭地处官道,秋季,落叶缤纷,草木枯黄,四周一片萧瑟,见众人走得累了,管家裴山招呼众人停下暂作休息。
亭中,裴夫人抱着刚满半岁的儿子,慈爱的笑容好不容易从婴孩儿粉嘟嘟的脸庞上移开,她笑盈盈的对裴鼎说:“夫君,孩儿已至半岁,他的名字你想好了吗?咱们不能老是叫他的乳名‘阿天’吧!”
裴鼎轻抚虬髯,乐呵呵地说:“夫人且放宽心,爱子之名我早已有了主意。当年你分娩之日,有一须发皆白的异僧径来拜访,他观我面相,再听闻我喜得此子,便云他与此子有缘,欲收我们的爱子为徒,我虽对他以礼相待,但对他未敢深信。但这僧人信誓旦旦的说我们的孩儿日后必成大器,嘱咐我好生教养,后飘然而去。”
“此事一直萦绕我的心头,我也希望这孩子长大后是宅心仁厚之人,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高瞻远瞩之人,方不失裴家历代先贤之风范,我苦思多日,查经据典,其名字故早已有所定夺。《尔雅·释天》有云: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旻’者,苍天也,春华而秋实,取其以天下为怀、秋天丰收之意,孩儿之名就叫‘裴旻’吧!”
管家裴山适时从旁递过一杯清茶,高兴地说:“老爷,好名字!一人之名,举足轻重,风过留声,人贵留名,一个好名字将来就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我虽识字不多,但这‘裴旻’二字念来朗朗上口,让人一听便记忆深刻,名如其人,这孩子定当不负您所望。”
裴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山兄,这么多年来你我共同进退,我们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兄弟,我望你能视旻儿如同己出,咱们共同教养,定能让他成人成才。”
裴山稽首道:“这个自然,我自当鞍前马后,定不负老爷知遇之恩。”
裴山比裴鼎略小着几岁,他本为关外人氏,早些年关外历经多年战乱,导致当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被迫流落街头。
有一年,边关无战事,裴鼎奉命回长安修养,与夫人在街上闲逛,恰巧夫人之玉佩不慎遗落,被裴山拾得,裴山并未见财起意,而是在原地苦候失主,玉佩失而复得,裴夫人自是惊奇万分,裴鼎被裴山行为所感动,因此将他收入裴府,赐名裴山,让他在裴府中听候差遣。
裴山是个精细人,且知恩图报,在裴府做事,事无巨细,样样上心,多年后,裴鼎见其踏实敦厚,便让其管理裴家家务,裴山也十分胜任,把裴家众人的饮食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
众人正谈笑风生,突然传来一阵怪笑,更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哈哈哈……此路是我开,此亭我已买,在此坐一坐,留下过路财。”
声音不大,却丝丝入耳,顿时,裴家大部分家眷被吓得鸦雀无声,有胆小的女眷直往角落里躲去。
裴鼎久经世故,处事不惊,只站起身来,按剑不动。
裴山环顾四周,大喝道:“我等是左卫大将军家眷,尔等意欲何为?”
亭子周围,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群彪悍的灰衣人,这些人皆灰巾蒙面,把一个陶然亭团团围住,亭子周遭布满了凌厉的杀气。
而站在这些灰衣人前面的领头者,看身形却颇为臃肿,他亦是灰布衣衫,脸上也用一条灰布遮盖,只留下一双极其难看的三角眼,他恶狼般的眼睛扫视着亭中众人,仿佛这些人就是他的一顿待其吞食的美餐一般。
但任何人猝然遇敌,都会奋起反击!
正是:
陶然亭中惊天变,忽有怪客途中现。
裴家众人逢危难,别无退路只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