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裴旻与公孙大娘有幸随王积薪观看了一场旷古棋局之后,与裴家母女相见,两家本为世交,尚书夫人只育有一女,膝下并无男丁,裴夫人见裴旻一表人才,便喜爱有加,暗地与裴敦复一商量,决定让裴旻与裴紫嫣仿效父辈,义结金兰。
在裴敦复与夫人的主持下,裴旻与裴紫嫣二人就堂上上香祭拜,结为同姓兄妹。
这裴紫嫣瓜子脸,丹凤眼,峨眉淡扫,青丝盘头,在紫衣映衬下美艳不可方物,裴旻自幼无兄弟姐妹,前者得认公孙大娘为姐姐,两人形影不离,情深义重,心中爱慕月娥眉却不曾向她表露,现在又得此义妹,自感不再孤单,心中无比欢喜。
这一日中午,裴敦复在府中安排了十分丰盛的午餐,公孙大娘也被救了出来,还得了个漂亮的妹妹,这一次,裴旻终于很开心的吃饱喝足之后,他才与裴家众人、王积薪等一一告别,和公孙大娘二人联袂回到群英驿馆,与月娥眉和公孙管家会合。
群英会馆地处长安城东南角,在人工湖曲江池之畔,闹市之中偏处一隅,是热闹的长安城中难得的幽静之地。
群英会馆的老板也是个风雅之人,匠心独具,把客房分天、地、人、和、风、花、雪、月、梅、兰、竹、菊、琴、棋、书、画等名目编号排列,每间客房都装饰成与房间名相应的主题。
这不,月娥眉美艳高贵,爱琴如命,自然入住“琴”字一号房,房中有专门设立之“琴屋”,屋中的四周用琴架陈列着各式各样、古色古香的七弦琴。
公孙大娘却住在梅字一号房,只因她喜爱梅花之凌寒开放、傲雪幽香、孤芳自赏的精神。
而裴旻并不想惹人注意,入住的是“和”字十号,位于会馆围墙之最里侧,倒也落得清净自在。
黄昏不期而至,夕阳西坠过后,留下天边一片片变幻莫测的火烧云,群英会馆里的客人三三两两的来到馆内大堂,享受这里美味的酒菜,裴旻与公孙大娘、月娥眉也正在其中。
公孙大娘抿嘴一笑,道:“恭喜阿弟,喜得义妹,紫嫣姑娘国色天香,棋艺无双,有此义妹,夫复何求?”她话中竟有些酸酸的味道。
裴旻脸色微红,应道:“我们两家父辈就有很深的交情,伯父伯母一力赞成我们结成兄妹,我也不好回绝。”
公孙大娘瞪了裴旻一眼,道:“我看并非不好回绝吧?要不然,你怎么老往人家姑娘的脸上瞧呢?”
裴旻结结巴巴:“哪有啊?你别……别胡说!”
公孙大娘看裴旻一副窘相,反而乐了,脸上漾起了笑容,抿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紫嫣姑娘是你义妹,量你也不会有非分之想,对吧?瞧上一瞧,那也是人之常情。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没想到我也得了一个从天而降的这么好看的妹子。”
月娥眉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静静的听着公孙大娘对裴旻的一顿调笑。
裴旻口拙,只得唯唯诺诺,正欲转移话题,不料“嘭”的一声,会馆虚掩的大门被人倾力撞开,一人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随即便瘫倒在门口地上。
大堂里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怕惹上是非,急忙后退;有的伸头缩颈,不住观望;还有的议论纷纷,指手画脚……但就是没人上前帮忙。
裴旻急公好义之人,急忙往前查看,他扳过这人身子,撩开这人面部的头发,裴旻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躺在地上之人,正是刚刚与他分别不久的棋待诏王积薪。
裴旻将王积薪肩膀轻轻晃动,急唤道:“王老哥,你怎么啦?醒来!醒来!”
但见王积薪面如白纸,双目紧闭,全身无力,瘫软在裴旻的怀中,片刻,王积薪费尽力气,好不容易费力的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裴旻,又将双目缓缓的闭上了。
王积薪为人生性洒脱不羁,很对裴旻的胃口,裴旻对他颇为敬重,这样一个棋手,丝毫不会武功,谁也不知道前不久还嬉笑怒骂之人是得罪了何方神圣,而今遭此横祸。
裴旻一把抱起王积薪,急往自己所住“和”字号房中奔去。
来到房中,将昏迷不醒的王积薪轻轻放在床上,再翻开王积薪的衣裳,一看之下,裴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王积薪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他四肢伤痕累累,淤青条条遍布,颈部一条红紫色的勒痕尤其明显,所幸他全身要害并无重伤之状,可能是凶手向他逼问什么,所以暂时还不想要了他的性命。王积薪昏迷不醒,怕是因皮肉受苦,再惊慌过度导致。
月娥眉早已贴心的打来了热水,公孙大娘在一旁把王积薪的伤口清理干净,公孙管家取来跌打损伤药,仔细敷于其伤处。
王积薪仍旧是昏昏沉沉,裴旻不明就里,只得在旁小心守候,唯有等王积薪苏醒后,看能否从其口中探知一点儿头绪。
子时,夜深人静,天空没有一丝月色,大地仿佛被黑暗所吞噬,偶尔听闻会馆周围传来几声犬吠,空气中透出一丝丝诡异的气息。
裴旻看看床上,王积薪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看来,他应该不会有大碍,裴旻松了一口气,今晚他只有在地板上凑合一夜了。
想了想,裴旻便拉过一把凳子,坐在床边,双手放在双膝之上,心里不时默念《无极心经》中的内功篇口诀:“头如空悬,神光朗照,吸气飞鹤起,呼气深海底,采先天之气,调纯阳之精,固丹田元气,而散发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