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奴县发生的事,不至于让所有人都知道。甚至于邻县之人,也不曾知晓这一夜竟发生了如此大事。
只不过至少是上郡居民,只要抬头,就会看见天上朔月变为满月,满月变为血月的场景。
白衡自然也不例外。
他握着手中司天鉴,确定城中炼气士与妖怪们的方位,确保不会出现意外。
定阳县近期还算安定,当然,若是陈家发难,那就不一定会如此安静了。
不过有司天鉴这宝贝存在,也让他能时刻留心陈家炼气士的情况。
司天鉴的确算得上是一件好宝贝,只不知是如何制成的。
他正面,可显示城中炼气士,凭借光点可判断修为强度。
反面刻着秦律。
这东西也是镇守的标志之一,除却印绶之外,这东西就象征着他的权柄。
但这种权柄,是官府所赠与他的。
他就坐在屋檐上,看着上面光点浮动,一门心思全部放在陈家府邸附近,生怕一个不留心,就会有炼气士从中钻出来。
毕竟,怒也说了,近期就是陈家最不安定的时候,是顺从还是谋反,也就这一两头的事情。
他全心全意地扑在这上边,全然不会注意到脚边会有一片树叶的影子张开眼睛看向他肩膀上的女鬼。
更不会知道,有许多次尉长青们都打着与其将他培养成第六世身,倒不如直接将他击杀算了的想法,可真要实行之时,却又因为姬玥儿而放弃行动。
他更不会知道,他所嫌弃的女鬼,是尉长青们心中唯一的正统。
这一刻的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司天鉴,在思索着这东西是如何制成的!
突然间,月光被吞没,他抬眼向上看。
只见一抹红光遮盖天穹,遮云蔽月,猩红月色并未垂落人间,它高悬于天,像俏佳人的眼晕,令人着迷。
“血月?”白衡挑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对于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急忙低着头,看向手中的司天鉴,还好,上边的光点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至少在数量上不曾有过变化。
白衡脚下生风,他的身子飘飘荡荡,从屋檐上离开,前往此前就已做过标注的地方。
屠夫的屠宰场。
这里,有黑色的云气翻滚,有冤魂在其中游荡,吸收着弥散于天地之中的业障,隐隐有化生成妖邪的潜质。
但它又被长长的刀芒钉在这里。
这并非出自白衡之手,而是这院中的屠刀。
这刀,不止杀过多少牛羊,光凭鲜血浇灌,就已让屠刀具备了灵性和凶性。
这凶性能镇压住这些尚未成型的妖邪。
白衡身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屠宰场。
他眼中有青光闪烁,能看清楚这妖邪的情况。
想要化生,最少还需要几年甚至十年的功夫。
只不过在天上血月照耀之下,这妖邪的生长能力竟在不断增强。
确定了此处的妖邪无法冲破屠刀的禁锢,白衡也就放了心,他继续向城中其他地方赶去。
城西的棺材铺,城南令史的停尸间,还有城东斩首车裂的刑场,城北的屠宰场还有定阳县的牢房,这些,都是人间秽物夹杂人心私欲而诞生的妖邪。
因人而生,自然也以人为食。
人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他们的私欲,他们的邪恶才会诞生出所谓的妖邪,而也因此,才会被这些妖邪所眷顾。
白衡径直去往刑场。
刑场上空,飘荡着一层肉眼所看不见的蒙蒙灰雾,这些死在刑场上的囚犯,他们的怨与恨随着从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一同留在了这里,渐渐诞生了妖邪。
定阳县这地方当真邪门。
别的地境历时数十年的刑场,经历过数十上百人死亡,才会诞生出妖邪,而定阳,只需要三个月时间。
虽然,怒的确杀了一批人。
这些人有绿林,也有罪犯,还有世家子弟……
刑场上的妖邪与屠宰场的一般无二,都是无法对凡人造成影响的,至少现在不能。
至于棺材铺,停尸间,这些地方诞生出的妖邪甚至比不过刑场上的。
最让白衡头疼的就是监牢了。
白衡施展法术,让守卫监牢的护卫们迷了眼睛,于是他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监牢。
监牢之地,阴冷潮湿,凡人在其中久居,会出现不适,进而沾染疾病,最后要么废了,要么一命呜呼。
更何况炼气士。
白衡一进入监牢,就觉得阴气自脚下升腾,从脚板心一直向上,直冲泥丸宫。精气神受到冲击,变得格外不稳定,甚至于魂魄也受到了些许冲击。
“怪不得云河总说,身为炼气士,最好不要入监牢,否则会折损道行,原来此话不虚!”
白衡口中念叨着。
目光从这些收押的囚犯身上扫过。
这里的这些囚犯,大多数都是恶人。
当然,也有一些白衡的熟人,如镜湖里的里正和田典。
他们虽然没有被判车裂,但也被判了个城旦舂。
但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没能从定阳县出发去郁孤台,反而在此地被收监了许久。
监牢中的的煞气极重,与阴气汇聚在一起,就成了阴煞。
这对于鬼,僵尸,以及一些通过两者来增长修为的妖邪来说,无疑是一处绝佳的宝地。
这些阴煞大多源于这些恶人以及一些无辜者,枉死之人,恶人的杀戮与愤怒,无辜者的恐惧与不甘,死刑犯的追悔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