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的故事不长,只讲了一会儿。
他说的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的故事。
父母早亡,于是比弟弟大十岁的姐姐开始照顾弟弟。
有一天,弟弟生病了,姐姐急得焦头烂额,但没有办法。
于是去求了上野里的最富有的里正。
买到药了。
但弟弟总能看见,那老里正在夜深人静时,走进了姐姐的屋子。
久而久之,上野里里的女人们开始咒骂姐姐,而男人们,则肆无忌惮地对姐姐动手动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出姐姐房屋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一年之后,姐姐失踪了。
弟弟认为姐姐抛下了他。
而原本那些乡里乡亲随着姐姐离开,突然变了副样子,开始对他嘘寒问暖,甚至开始照顾他的生活来了。
他记得,有一些和白衡一样的官吏来调查姐姐的去向,他就像里正教的那样,说姐姐自行离开了上野里,不知去向。
就这样,弟弟渐渐地长大。但也长成了一个病秧子。
虚弱无力,一天到晚都在咳嗽着,像命不久矣的老人一样。
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会离开。
甚至他怀疑,姐姐已经死了。
他要复仇,用同样的方法去复仇。
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里正家的女儿,月。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衡看了一眼就站在不远处的月。
她朝白衡盈盈一笑。
身上的怨气,不曾散去分毫。
参继续说着。
月很单纯,他是在月上山采药时动的手,他趁着下山时,将月打晕,然后侵犯了她。
又将她藏在了一个山洞里面,没人能找到。
没人怀疑他,毕竟,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直到月死了,他趁着月色将月的尸体拖了回来,原本是想埋在老里正的宅院前的,但他实在没有那个力气,所以将月与一块石头绑在一起,然后投进了深井里面。
之后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其他的女子的。
这口井水很清澈,也很甘甜,所以其他的乡民们,时不时就会来到这里打水,所以这是他家。
但早已被这群人进入过无数次。
参说,他很喜欢这些人喝下井水之后的满足的脸,这让他也感到满足。
故事,到这儿也算结尾了。
故事不长,也不算离奇,怒当过许多年的官,也见过许许多多的案子,有一些,比这还要离奇。
但不知为何,怒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或许是因为因果报应的关系吧。
也或许是因为,没有证据。
如果一切都如参说的那样的话,他根本拿不到任何证据。
这不是因为时间,而是因为一个里的人共同犯案,互相包庇之下,连当时的县衙的衙役们也找不出任何端倪来,更不用说现在被大火烧毁的定阳县城了,之前留下的记录,不可能找到了。
他根本没法子判老里正的罪。
也没有给参加上一个诬告之罪。
衙门前的民众没有了欢呼声,大家都在沉默着。
直到参被拉出了县衙大门。
直到五匹马从县衙之中被拉出去,直到门外响起了惨叫声。
白衡响起了那日曾在上野里见到的女鬼。
那,应该就是参的姐姐吧。
她死了,但魂魄一直留在弟弟的身边。
她看着他长大,也看着他从一个少年,变成复仇的魔鬼。
是魔鬼吗?
白衡也不知道。
他看向月。
月也只是呆呆地站在他的身边。
车裂结束了。
外面开始清扫,而老里正则急急忙忙地往上野里赶去,不过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两位衙役。
他们这一去,是不可能调查出什么结果来的。
就算知道参说的是真的,没有证据,怒也不敢定罪。
白衡心情复杂。
他走出县衙。
然后看见了那此前曾在上野里见到的女鬼,参的姐姐。
她就站在参之前行刑的地方。
她挥着手,顿时,一股阴气从她指尖飞出,将参的地魂连带着七魄凝聚在一起。
参似乎并没有认出她的姐姐,或许是时间太久了,记忆中原本姐姐的样子已经渐渐淡去了。
白衡没有去看他们,扭头看向身旁的怒。
“若是有证词,可能定着里正的罪?”
怒惊喜地回头看向白衡,道:“你有证词?”
“有,一个女鬼的证词,可以吗?”
怒听完这话后,摇摇头。
鬼的证词可信吗?
连人的证词都有真假,更何况是鬼呢!
怒不曾说话,但白衡已从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人心鬼蜮而趋利。
所说所言,都基于自身安全考量而做出的决定。
白衡明白,这件案子,也就这样了。
一件十多年前的案子,只能无奈地放弃。
这让白衡很无奈。
在他眼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对与错之间,就该用法律这一把尺去丈量。
但世界不总是黑白分明的,也有一片无法驱散的灰。
而白衡心中自有一把尺。
他曾用这类似的话,去讽刺法家之人,而现在,那句话落在了他的身上。
怒看出了白衡心中的想法,拉住了他。
“你若是出手,那明日门前车裂的,就合该是你!”
怒说完话,就松开了白衡的手,而后一脸正色地说着:“不是人人都能执法的,若是如此,那何须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