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远,折到另一条街上后,赵东城随手拦住一名弟子,“哎,等等师弟,”说着他摸出两角碎银子,想想不妥,又换成几枚大钱,对那人说道:“师弟是要回门派?”
那弟子认得赵东城,也知道他已到行政院任职,可竟还称呼自己为“师弟”,果然平易近人,赶紧恭恭敬敬地让在道旁行了一礼,“回赵师长,晚辈是要回去。”
“哦,那正好,”赵东城把钱递上,说道:“拐角左手边第六个乞丐,腿不利索那个,瞧着像我认识的一位乡里人。我走这儿刚想起来,有事就先不往回翻了,你帮我把这钱给他——什么也别说啊,看看他牌子上写的什么就行。”
那弟子岂肯要赵东城钱,却是笑着道:“这个我知道赵师长,那人是比香国来的,估计是遭了匪盗,脸都烧没模样了,路来路过就他最可怜,不过不可能是你老乡。”
赵东城一听比香国,什么都明白了,也就打发那弟子走了。刚刚他经过时随意地瞥了一眼,顿时就怀疑是开成,人的模样能变,穿着能换,可习惯却是一时半会改不掉的。
开成耷拉出腿的坐姿,脚上草鞋的绑法,赵东城跟他学艺日久,又怎会认不得?再一听说毁了容,连这弟子都看不出是把门的开成,赵东城知道,开成肯吃这苦头,下如此大的心血,秦毅十有八九是用不着自己动手了。
赵东城今天出门恰巧是要去酒楼与太子吃酒,一见面,他马上就把这事告诉了公孙万年。
“这是个人才啊。”公孙万年搓搓手,说道:“按你说,如果真办成这事,我们怎么处置开成?”
赵东城一听,当即就起身对着公孙万年一拜,说道:“殿下,我想请你放他一马,怎么说他也教过我武艺。而且,他又受了这么大苦,我想多准备点钱安置他回乡去过后半生。”
公孙万年点点头,却没识破这是赵东城兜的一个套子,只当他还有点人味,忍不住柔声言道:“何必如此东城,你我都是自己人了,就依你吧。”
赵东城厌恶地皱了皱眉,便强熬着时辰,坐下陪公孙万年吃酒。
这二人为何想要除掉秦毅?赵东城原本就在排位赛上被秦毅抢了风头,心生怨怼,再一打听唐静是被秦毅所救,他非但不去感恩,倒仇上再添了新恨。
公孙万年也差不多,他听说妹妹朝阳转来太初剑宗了,急烧火燎地就赶紧跑来求欢,可公孙朝阳转了性儿,跟别人行,就是不让他再碰一下。什么原因?公孙朝阳心里既然搁下了秦毅,便不想再去取媚其他男人,周围都是玩物不要紧,公孙万年她可不愿再伺候。
这笔账又要算到秦毅头上。两人一拍即合,公孙万年找到赵东城,问他排行榜的第一被夺想不想出口气,赵东城说想啊,怎么不想?还说用不着别人,我略施小计让我师父开成就把这事办了……
大体就是这么回事,这就叫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再说开成,怕赵东城返回来碰上,当天早早就收了家什,躲去鼓楼底下和一群乞丐睡觉去了。大概等到二十天头上吧,总算是瞧见秦毅走出了门派。
开成大老远看到秦毅,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了个女的。那女的好像是礼宾队的,不过开成管不了那么多,好容易等来了正主,伤及无辜也没办法,只能怪她命不好——自己不也一样么。
把牌子往显眼处摆摆,开成检查过给秦毅准备好的大礼,深呼吸两下定定心,再把想了无数遍的计划又打脑子里过了一遍,秦毅二人已是越走越近。
秦毅今天是陪唐安出来扯衣裳的。眼看要入秋,女孩子等着换新衣裳。他最近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太初剑宗也没什么不好,门派规矩虽多却是整肃,不像清凉山,没兄弟班羁绊着闲事也少。有鸳鸯湖,有唐安,五年也觉待不够。
唐安的心里也渐渐接受了秦毅,就差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了。秦毅名声在外,俩人走一道周围尽是羡慕或嫉妒的眼神,这首先就让唐安感觉不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他人也中规中矩的,不像那姓王的混蛋。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秦毅将来可能要做国君。唐安不傻,到时候自己就要和别的女人争抢这一个男人的爱,这点让她非常地不安。不过姐姐朝阳说的也对,有地位的男人就和那漂亮女人一样,多少人盯着,占一头就行了,不指望他别的,心里有你这就足够。
就这样,为情所伤的少女和初尝甜蜜的少年越走越近,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起出来逛街,也一起走进了开成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