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升当然可以拒绝这个要求,公孙义他都拒绝过,何况一个太子,而且这个要求也确实有些出格了。
不过陈东升不会,他知道,公孙义虽然也喜欢奢华的生活,但那人是真懂享受,只肯把钱花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那样的人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就去记仇。而公孙万年就不一样了,学他爸爸,学不像,简直就是往水里头扔钱,有用没用的,样样都要最好。
这种人呢,现在推掉他轻而易举,也不必承担什么后果,然而有一天,当他做上国君到了能一言九鼎的时候,他就要细细思索曾经谁让他不舒服过了。
赵东城跟着两条美人鱼走出屋舍区,水汽渐渐浓郁,再绕过一排新鲜栽下的、由高竹国碧玉竹做成的围墙,入眼便是一处极为宽阔壮丽的地热泡池。
中间层层陷下,深嵌入地中的一个大池,兽头滴水正不停地催吐着碧浪;周围大小不等的七个小池子环列一旁宛如七星伴月,翡翠屏风沉香炉,金盘银盏,其间明星荧荧烟斜雾横,赵东城只疑身不在人间。
他做个吞咽动作,强装出自己不是第一次来的随意,由两名侍女带去屏风后面伺候着脱了衣服就往大池子里面跳。
烫,烫烫烫烫……赵东城咬牙没叫出声,赶紧就跃出水池,低头再一看,身上肉都红了。
“噗嗤,”
有人笑,赵东城知道池子里边还有个女的,雾蒙蒙的也瞧不甚分明,却听那人笑着道:“你呀,要是只螃蟹这就能吃了。”
说罢此人站起身一指第四口小池接道:“先去那儿暖暖身子,哪能冷身子就往大池跳呢。”
言语中带着关切,饱含美意,可赵东城听来却觉着有些别扭。他刚才就是奔这女人去的,琢磨太子还没过来,先搞点事情做做,不然光洗热水澡那个,没意思。
听了那人话,来到第四口池子边上,赵东城这回学了乖,伸脚进去探探,温度合适,下去这才待舒服了。不大工夫那人又站起来了,对着赵东城这边招下手,说道:“还不过来,别糟蹋了这一池水,从高光县一桶桶背来的——鸟人给背来的。”
“鸟人”俩字,听得赵东城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半天才弄明白是说飞来驿,也实在是这俩字的声调……从那人嘴里说出来太过突兀。
寻思真鸟人也得先见见,赵东城赤条条地出了七星主池,又翻身滑进了明月池中。
那人靠过来他身边,赵东城装正经还不去看,接着,又有一只手从水底下探过来搭在他的大腿上,不停地上下缓慢摩挲。
赵东城一看这也甭装了,比我还直接,就扭头瞧了过去。第一眼恰如雾里看花,没瞅仔细,拧起眉毛聚了眼光再好好瞧……“妈呀!”挺身直往后撤,魂儿都惊飞了半拉。
这不太子么,公孙万年?红嘴红腮脸涂浓脂,头上插的,脖子上戴的,远瞧近看都是好女子,问题是眉毛眼睛鼻子换不掉,五官轮廓改不了,这咋……
公孙万年笑笑,也不责他大惊小怪,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调调,开口道:“事情都办好了?”
赵东城干噎了好几下,强打着镇定才点一点头,对付着答道:“办好了。”
“嗯……”公孙万年沉吟道:“依你看,开成会去么?”
“会的。”赵东城很肯定言道:“我说秦毅拐走了唐静,按照东楼人的规矩我就要找他死斗,而开成知道我打不过秦毅——楚门主都输了。他知道,一定会提前出手的。”
“你就那么肯定?”公孙万年说。
赵东城也缓过神儿了,笑道:“放心,一定会的,我是他徒弟,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公孙万年笑得很开心,他说:“开成有你这样的朋友,那他受什么罪也是应该的。”
赵东城听见这话恨恨地在水底下攥紧了拳头,却轻松言道:“不过开成已是个废人,正面交手怕是连太子你都比他强,能对付秦毅么?”
公孙万年记下了这句讽刺,同样不肯表露,他说:“别小瞧你朋友,连父王都说他是一把真正会杀人的剑呢。”
“那如果……”
“不是如果,”公孙万年摇头打断他:“秦毅要真能着了开成的道也用不着咱们这么费事了,我们要的就是开成死在他手里,那样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带人去将他除掉。”
赵东城明白了,心想这人比我还狠,也比我更毒。只要秦毅杀了开成,那自己顺理成章去帮开成报仇效果就好得多,借口有了,还能落下个重情重义的名声。而且,不管门派现在多看重秦毅,一旦他死了,却也不会再为个死人来过多处罚自己,更何况事出有因。
“东城,你没来过这里吧?”
赵东城打个激灵,太子忽然就变了声儿,妩媚地钻过来攀上他的胳膊。
“没,没第一次来过。”他语无伦次地答着。
想想赵东城,也是个狠人啊,刀剑架脖子上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他知道,有些王公贵戚,甚至有些门派的高层们都好这一口,可问题是他接受不了。按说凭着门主的精明此地应该有这方面安排的,这怎么就扯上自己了,难怪好心要让自己来洗澡。
“不对,”赵东城马上就意识到了,也许这就是陈东升的安排。
的确,陈东升知道公孙万年的毛病,也知道